他们是有胜算赢的，因为这道技能自亘古遗留至今，威力早已大不如前，已被岁月磨损去不少力量。

  他们只需在蜡烛燃尽之前崩坏天路，就能阻止这道技能降临。

  能赢。

  但没赢。

  蜡烛在此刻熄灭了。

  众人一颗心沉至谷底。

  ——完了，我们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想法。

  连梨梨子都慌张的攥了攥手心。

  这道技能正在发动。

  所有人鱼放声高歌，一同举起手中蜡烛，唱着没有人能够听懂的晦涩乐曲：

  “不管你属于哪里，不管你是什么，当歌声结束，请奉献出你的生命，与我们融为一体，组成崭新天路。”

  天路颤抖沸腾，一双双手自天路伸出，朝着绿植疯狂涌来，欲要抓住拥有生命的一切物质，融入这天路之中。

  这一双双手，正是那无数被融合抓取的生命体。

  这太恐怖了，这是无解的秩序。

  这一段话囊括所有世界，无视种族无视背景，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哪怕是亡灵也无法幸免。

  哪怕除了苏北之外没有人听得懂这句话，他们也能感受到这句话带来的绝望压迫。

  但苏北听懂了，而且在零帧内反应了过来。

  祂说的是“奉献出你的生命”？

  那如果——

  所有人在技能判定时刻都没有生命，是不是就不用奉献了呢？

  苏北眼眸眯起，思绪一闪而过。

  众所周知，死亡，是一种状态。

  恰好「死亡」，是琳的领域。

  苏北一步踏出，单手握住琳的掌心，将其拉至身边，认真叙述：

  “帮我，让所有人都去死！”

  “大叔......大叔你应该不是煞笔吧？”琳先是一愣，很快瞪大了眼睛，斟酌着合适措辞。

  这才将几个陌生词语极其艰难的组合在了一起。

  苏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点了点头，“没有人能硬抗这个术，只有你有办法。”

  “让大家去死，然后弄活。”

  “可以规避这道术法。”

  “照我说的做！”

  琳不再犹豫，点头踏出，粉红发丝飞舞，在顷刻间周身法则凝成了实质，化作一根根铁锁。

  这是法则在转化成秩序。

  与此同时，琳的灵魂也愈发缥缈了起来。

  一息从「超脱」迈入「准神」，这不是这灵魂体的力量，融合于苏北体内的这部分灵魂，无法支付这举动所需支付的代价。

  代价是昂贵的。

  当琳引来不属于这灵魂体的力量，意味着她将彻底放弃这条神降通道，意识重归神国。

  此后神降会愈发困难。

  因苏北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琳毫无保留斩断退路，引来本体神力。

  嗡～～～～～～

  「死亡」将此地化作主场，所有颜色在此刻都失去了色彩。

  绿植一灰，船员身体尽数定格。

  这便是「死亡」。

  一双双手臂自天路伸来，连接处血丝滴落，接触到这灰色甚至没有停顿一瞬，径直往前。

  不成熟的「死亡」秩序对这道技能没有任何效果，技能判定仍在生效。

  但这无数只手伸至绿植时定格住了。

  没有往前，也没有后退，陷入了僵直。

  祂们失去了判定目标。

  天路陷入了沉寂，似乎并不理解眼前是什么情况。

  这很正常，这只是一道技能，你不能指望它能思考，它只会按照自己的固有逻辑去运行。

  天路陷入了沉寂，逐渐崩塌。

  “崩”得一声。

  天路散去。

  周围特殊空间消失褪去。

  一切恢复如初，与人鱼歌声降临前并没两样。

  琳喘着粗气，视线投向苏北，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难以想象，「死亡」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好像比我还懂「死亡」。”

  “不，只是因为我恰好听懂了她们的歌声。”苏北指了指自己的蓝色毡帽，对着琳微微一笑。

  “这全靠你和梨梨子。”

  闻言，琳脚尖点地，收回「死亡」秩序。

  灰色随之褪去。

  所有人眼前逐渐清明，皆是瘫坐在地，彻底汗流浃背。

  “妈呀，感觉前后死了两回。”

  “奇怪，天路怎么没了？”

  “你可别说了，后面出现的灰色才更恐怖，那一瞬间我看见了死亡，还以为彻底没救了。”

  “还真是，那灰色到底是什么呢？”

  「死亡」刚刚褪去色彩，人鱼歌声再度响起，缥缈不定，蕴藏着令人着迷的魔力。

  天路再次显化。

  “继续。”苏北沉吟。

  琳脚步踏出，「死亡」再度笼罩。

  歌声戛然而止，又忽得由远及近，无数手举蜡烛的人鱼虚影凑近了这艘船，将手中的蜡烛举至头顶，似乎是想要看将里面的人看个清楚。

  为什么技能判定没有生效？

  天路再度崩坏。

  琳松了口气，散去「死亡」秩序。

  天路再现，这一次人鱼举着的蜡烛燃烧极快，似乎是想抓住琳的施法前摇完成技能判定。

  琳再跺脚，「死亡」秩序发动就是一瞬间的事，瞬间便布满了整艘游轮。

  不过琳累到额头开始冒汗，忍不住拉起苏北的袖子擦了擦。

  天路褪去。

  良久。

  良久。

  半晌，梨梨子才一戳琳，指了指自己高高耸立的呆毛。

  “没事辣没事辣，这道术法陷入了冷却，这段时间估计不会降临了。”

  闻言，琳肩膀顿时垮了下去，这才重重松了口气，一下瘫在了床上。

  苏北同样松了口气。

  这时，船上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似乎是在讨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内同样如此，重新充满活力的梨梨子很快上蹿下跳了起来，来回蹦跶的，破天荒将珍藏了许久的棒棒糖分发了出去，一人分了一根。

  琳微微笑着，看上去身心俱疲。

  苏北投去视线，眼眸微动，坐在了旁边，“还好吗？”

  “好着呢，这点力量对于我来说只是微不足道而已，别小看你的师傅啊孽畜徒儿！”

  “这次全靠你，有什么想做没做的，可以告诉我。”

  “我才不需要，照顾好笨蛋蓝毛吧，她看着没心没肺的，其实胆子超小的。”

  “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最好是，下次见面如果少了谁，别怪为师拿出家规处置你，让你吃吃真正的裤头。”

  “什么家规？我怎么不知道。”

  “我都还没想好你肯定不知道咯，下次见面指定就想好了。”

  半晌，苏北这才平静喊了句：

  “快过年了。”

  有些没头没脑的，但只有琳听懂了。

  然而琳的身影愈发虚幻，逐渐失去实质，若隐若现。

  哪怕使足了力气，也没能从床上坐起来。

  “这次，是琳没办法履行约定了。”

  “也算是一人食言一次。”

  “如此，便抵消掉了。”

  “大叔——”

  苏北没回应。

  因为琳消失了。

  这部分灵魂重新归拢，与苏北合拢。

  一股子奶香味在屋里经久不散。

  恍惚间，苏北好像还能看见粉毛萝莉坐在了床头，一口一个孽畜与大伙儿拌嘴。

  至此诡秘之五——人鱼蜡烛被彻底瓦解，陷入沉寂。

  梨梨子号还在行驶着，且很快驶入了死胡同。

  这是四面环岛。

  在只有单行道的空间迷宫内，「梨梨子号」撞上了岛屿。

  离别尚未散去。

  绝望还在继续。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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