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苍生？”陈轩冷笑一声，问道，“怎么拯救的？该有的流血漂橹，尸横遍野不还是出现了。”

  洪梅似乎知道得很多，也不辩解，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怎么拯救，你倒是说啊！”陈轩压低了嗓子，声音像是经过了消音器的子弹，低沉，但是穿透力十足，“你肯定也知道，对不对！”

  “那几个月前的安卡捷琳娜，一个镇的人都死于非命，现在也还在往战场里送那些炮灰；西面的花国，一个博物馆里就死了三万多人，那些塞蒙星人大街上明目张胆的杀戮，现在也沦为了战场！”陈轩把双手按在调酒台上，双目紧紧盯着洪梅低垂的眼睛，“你说啊！你说啊！”

  陈轩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要喊出来了。

  “你也说了，飞升出去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一点信都没有，为什么你们不参战，你们的拯救苍生拯救到哪里去了！”陈轩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时间未到。”洪梅犹豫片刻，只是吐出了这四个意义不明的字。

  “呵。”陈轩被气笑了，笑着向门口走去，“那您好好过您的日子吧，我要继续完成我的工作了。”

  “那你呢？”洪梅抬起头看着陈轩的背影，眼神中没有愧疚，只有疲惫，“那你呢？你质疑我们没有作为，那你在干什么？你不也一样被赐予了力量。”

  “攘外必先安内。”陈轩说道，“我一定会去的，但是该做的事情，要先做完。”

  “你的事情？”洪梅笑了，“你自己也没想好你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就连上战场这件事也只是因为我的故事而被刺激出来的罢了。”

  “你的信念，你的立场，在我看来犹如无本之木，一击即溃。”洪梅说道。

  门外早已看不到太阳，远处的地平线也许还有一丝鱼肚白正在挣扎着淡去。

  “你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你的心里还有芥蒂，你对周围的所有人都有隐瞒。”洪梅继续冲击着陈轩，“你对我的，对所有仙人的指控，不过是你什么都做不到又发现有能者没有在做你希望做的事情而产生的不平衡。”

  “你没有资格来指控我们，除了陆游之外的，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洪梅语气此时已经变得如此冷漠，让陈轩感到了深深的凉意。

  陈轩看了眼门外的夜空，星光被霓虹灯的光芒掩盖，早已不可见。

  他知道他没资格说那种话，他没有经历过战场，没有跟侵略者正经拼杀过，也不知道所谓的飞升和拯救苍生到底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凭着一腔热血，胡乱的一通撒欢罢了。

  其实他在转身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谓的忙自己的事，不过是找个逃避的借口。

  只是洪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重如泰山的一棍，正正敲打在陈轩头上，让他抬不起头。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说得挺欢？”洪梅嘲讽道。

  她已经走到了店门口，把门关了起来。

  “这次跟你来得，是谁？”洪梅问道，“我跟陆游认识，不用特地隐瞒。”

  陈轩不语。

  “嘟嘟嘟，嘟嘟嘟······”是陈轩的电话铃声。

  陈轩连忙掏出手机挂掉电话，并且关了机。

  “你看，你还是个新手。”洪梅轻笑道，“这种时候应该准备一条快捷短信或者是某种暗号告诉同伴不要过来。”

  陈轩身体僵住了，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说真的，这四个月来经历过各种生死时刻，恐惧感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猛烈，真实。

  “你想知道什么？”陈轩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是谁跟着你来了。”洪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身上有他的感觉，是曾经被我取到过一点细胞组织的人。”

  “如果我没记错，是叫宋澈，对吧？”洪梅打开了灯，撸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陈轩感觉到了窒息，一种浑身上下都被看穿了，并且连整件事整个计划都被看穿了的窒息感。

  洪梅擦干净了桌子，开始擦凳子。

  陈轩在这种寂静中，愈发觉得沉闷。

  他想逃，他需要逃，他需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洪梅回到了内室清洗抹布。

  就是现在！

  陈轩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推门而出，却发现门已经被上了锁。

  “别挣扎了，除非那个小子来到这里，否则你无论如何都出不去。”洪梅一出来就看到了在门口捣鼓的陈轩，无所谓地开口说道。

  陈轩摆弄了几下门锁，不再管它，开始观察起其他能够溜出去的地方。

  洪梅擦完了凳子，准备开始拖地。

  “去，帮我把拖把淘了。”洪梅扔给了陈轩一个拖把，并且指了一下卫生间的位置。

  陈轩乖乖拿着拖把就要开始干活。

  洪梅挑着眉看着陈轩无神地淘完拖把，用手拧干，提了出来。

  “装了多久了？”洪梅问道。

  陈轩愣了愣神，不知道洪梅在说什么。

  “你就不是个健谈的人，也不是个有主见的。”洪梅说道，“装了多久了，累不累。”

  陈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拿着拖把开始拖地。

  “被我点穿了，就开始用干活这种事情逃避？”洪梅说道，“什么事情都要别人来指示你怎么做？”

  “你是不是跟人有了点矛盾，就只知道用无视对方这一种办法？”洪梅追问道，“你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别人说你可以做，你就跟上去做了，就凭一段时间的情谊，就毫不顾忌地相信别人？”

  “你想说什么？”陈轩说道，“你有什么目的？”

  “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洪梅说道，“想听听你藏着的秘密。”

  “对你很重要？”陈轩问道。

  “不重要。”洪梅笑了，“只不过是看一个人装得太用力，觉得这人实在没意思。”

  “你之前说，你是一个失败者。”陈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问道，“你先说说。”

  “很简单啊。就是飞升失败了。”洪梅说道。

  “你们是怎么活这么长时间的。”陈轩又问道。

  “你先说个你的秘密，我再说我的。”洪梅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陈轩沉默了半晌，说道：“我需要在四年后找到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人。”

  “好。”洪梅没有食言，“龙国有十四件神器，仙人能活这么长时间，是借用了其中两件。”

  “我接触过花国的神器。”陈轩又吐出了一个秘密，“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见宋澈。”

  “他来了。”洪梅站起身来，看着门口。

  门口没有动静。

  陈轩也知道宋澈已经来到了这附近，因为他也感知到了有一块泥巴在四处游荡。

  “啪”

  一个烟灰缸飞向了洪梅，被她一巴掌拍碎。

  “他娘的，小师弟快跑，这老不死的可不好对付！”宋澈已经把店门破坏了。他出现在一个桌子旁边，手里又拿起了一个烟灰缸，正对着陈轩大喊。

  陈轩连忙向门口跑去，一边分出心神想要删去洪梅的记忆。

  “我靠，这是什么？”陈轩突然大喊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下，趴在了店门前。

  “不自量力。”洪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让你看见是我没有敌意，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欺负？”

  “啪”洪梅随手又拍碎了一个烟灰缸。

  “别丢我店里的东西了，宋澈。”洪梅对着天花板说道，“谈谈吧，你的那个任务。”

  宋澈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做出防备的姿势，对洪梅说道：“我才不信你这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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