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爹眼里的光芒闪了闪，很快又消失，他俯下身来问道：“审判有那样多人都去，怎生就没意思了？”

  林明轩耸了耸肩，说道：“今天审判的是林……族七长老林岩通魔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就把内情全部公开的。”

  “既是公开审判，连外族都来使的，怎就不会公开了？”徐老爹又追问。

  林明轩解释：“通魔一事事关重大，很多东西都关乎着灵族圣族同魔族之间的争斗，处理得好连未来灵魔的再一次大战都可以占据优势，处理得不好只能白白让魔修知道林族的实力所在。族长又不是傻子！”

  徐老爹放下水壶，颤颤巍巍地要坐到花盆边上，林明轩赶紧去扶，顺势与徐老爹并排坐着。

  好不容易等徐老爹坐稳了，他又对林明轩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可我还是不懂。”

  林明轩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解释：“通魔一事孤掌难鸣，族内必定有其他人帮助七长老，这次审判之前应该就已经得到了族内其他通魔人员的名单。这份名单不能外传，毕竟，有一个林岩已经够丢林族的脸了，再多出来那么多人总归是有损林族的形象。”

  “哦！哦哦！”

  徐老爹又像刚刚对着那个中年女人一样“哦哦”地应着。

  “但是林岩通魔的事情又必须让其他教派知道，因为修为达到圣人境位居十大长老的人通魔，背后的势力一定不会弱。要是单独一个林族处理林岩，还真不一定能保证把林岩完完全全吃下去呢！”

  “说的对，说的对！”徐老爹好像完全化身成了应声虫。

  林明轩接着说：“因为怕林族势单力薄，所以必须要公开，让其他教派的人参与；但人毕竟是林族抓的，为了在这件事上让林族获得最多的利益，林族怎么说都会保留一些东西。

  “这次公开审判所得出的一定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公开的都是需要让各族普通弟子知道的东西，深一层次的事应该会等到审判结束后各教巨头再自己慢慢谈。

  “而就算是后来族长与其他教派的大人物谈，最后也一定会留下更深层次的秘密，这秘密就只有族长、大长老，最多再加上几个族里的其他重要人物能知道了。”

  徐老爹听完林明轩的分析后笑了，笑得明显比之前要更开心，连胡须和肩膀都不停地颤动。

  徐老爹搭上林明轩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反而有些促狭。

  “小家伙，你知道不知道，妄论族长和长老是要被罚的！”

  那表情，那动作，就像贩售图书的老头贼兮兮地拉着不谙世事的小少年，然后诱拐对方去买某些正规途径买不到的“小人书”。

  林明轩看着徐老爹，回以一个微笑，说：“爷爷你是修士吧？非修士的凡体出族地历练的虽然也不少，但能在历练中遇到这种怪模样花的，一定是修士。只有在一些出了异常的小世界里才会出现这种四不像的花。”

  徐老爹点点头，说道：“是的啊！那时候我年纪轻，去了不少地方，看过好多奇花异草，可就这一株怪模怪样的花我最是喜欢。回族之后我一直忘不掉它，就又跑回去了，还好它还在。我就把它呀，带到族里来了。”

  “爷爷不完全是林族的血脉吧？”林明轩忽然问道。

  “何出此言呢？”徐老爹反问。

  “因为爷爷你说，你和它很像。”林明轩说道，“经验丰富一点的都能看出来，这一株植物是个‘混血’；而且不仅它是‘混血’，它父母都是‘混血’。

  “这株植物的根茎部分有灌木的特征，具体是哪种灌木倒是看不出来；上面这藤蔓的特征倒是非常明显，是青天藤；至于这花，花瓣层层叠叠，个头又这么大，是一种混血才能混出来的花，叫梓楠花。

  “所以这株植物的父本和母本当中有一个是梓楠花，另一个则是青天藤和某种灌木的后代。

  “这株植物在生长前期，那种灌木的先天之气压制住其他的先天之气，所以其根茎部分像灌木；后来那种属于灌木的先天之气耗尽，属于青天藤的部分开始占据主导，因此这里有一段像青天藤；到青天藤的先天之气也消耗殆尽，梓楠花才开始发挥作用，所以才长成这个怪样子。

  “老实说，那灌木，那青天藤，那梓楠花，都不是什么好看的品种，混搭在一起更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所以我猜，它能被爷爷如此青睐，不是爷爷你审美观有问题，而是因为它和爷爷有共同的特征，混血。”

  徐老爹拍拍林明轩的头，说：“好些年没人跟我说这些话了。你猜的一点儿也没有错。我当年很是在乎这些事情，现在老的快死了，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意义的，到底还是一颗心最重要。心在哪里，人也就有哪里的血脉了。”

  “我跟爷爷说这么多话，是因为我心里觉得自己跟爷爷很像，不过仔细一想，又不知道哪里像。”林明轩说道。

  “哦？那你是什么样子的？”

  林明轩回答道：“我和爷爷是相反的。我空有一身血脉，却没有心。血脉是源于林族的，心却早就丢了。”

  “丢在哪里了？”

  “不知道。也许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也许早就不存在了。”

  “不不。身体是会消亡的，但心总还在的。”

  “但我不知道心在哪里。”

  “年少迷茫，丢了心倒也是正常的。”

  “这……正常吗？”

  “我当年也花了很久才寻到的。失而复得的物件儿，稀罕了不少。”徐老爹慈祥地看向林明轩，说，“你已然是不错的了，我当年是连一丝像样的血脉都没有的。”

  林明轩却摇了摇头，说：“我虽有林氏血脉，但却从来没有被真正当成林族子弟。说到底，我终归是个外人。”

  “外人便外人，无妨！”徐老爹还是笑。

  这时，远处喧闹的地方传来了一个非常雄厚的声音。

  林明轩此刻离得比较远，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也大概知道说的是林族七长老通魔如何如何，林族对此的处理如何如何。

  徐老爹注意到林明轩的注意力转移到审判的地方去了，于是问：“那边好像是开始了。你可要去看看？”

  林明轩犹豫了一下，然后颓然说道：“去不去还不都一样，反正结果也大致能猜出来了。”

  徐老爹这边却开始变相送客了。

  “我不把你这小子当外人，记得没事的时候来找我个老头子聊天啊！”

  “好的，我要是有空，就来找你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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