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分人。”林明轩只能这么说，“你想哄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吴焰说：“是我母亲。那天我告诉她我会回焚炎塔住，她就哭了。”

  林明轩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

  “嗯？”吴焰没听懂林明轩的意思。

  “没事。”林明轩摆摆手，说，“如果是焮圣王的话，其实你做什么她都会开心，只要她知道你是在为她着想。”

  “怎么让她知道？”吴焰问。

  “她哭的时候，你陪着她就好了。”林明轩说道，“如果你想做什么，就直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好了。最笨的方法其实有时候就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吴焰有点为难，说：“可我说不出来。”

  林明轩扶额：“好吧！女人哭的时候呢，就像小孩子一样。你要给她擦鼻涕擦眼泪，抱抱她安慰她……喏，如果安慰的话说不出来其实也可以不说。”

  “就……这样？”

  “还有很多呢！”林明轩无奈，“不过你等级太低了，其他的你也不会用啊！先把这几样学会了再说吧！”

  “我抱她了，可是她哭得更厉害了。”吴焰突然说。

  “哭得更厉害？没道理……等等！”林明轩突然停住，“是不是她哭的时候你抱了她？”

  吴焰仔细一想。自己母亲哭的时候起初他是没有动的，后来抬手抚上了她的背，应该算是她哭了之后抱的。

  于是吴焰点头，说：“是这样的。”

  林明轩无语了：“大哥！你一个平时被她拉一下手摸一下头都要跟她发火的人，现在突然抱她了，她肯定是热泪盈眶啊！你好歹分清楚开心的眼泪和伤心的眼泪啊！”

  “这样吗……”

  “是啊！”饶是林明轩对这货不是一般的了解，还是相当的无语。

  “有家人……很开心吧？”吴焰突然说道。

  “吔？”林明轩又一次被吴焰突然转过去的话题砸懵。

  “我觉得你很开心。”吴焰非常认真地说道。

  林明轩再一次对吴焰翻白眼：“我真的不开心，真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吴焰差一点没忍住对林明轩翻白眼，“你喜欢在这里的生活。杀殿中有你的朋友，但杀殿的丛林法则常常会迫使朋友变成敌人。所以你在你的朋友还没有变成敌人的时候选择了离开，没有了利益争夺，朋友就一直都是朋友。”

  林明轩差点哭出来：“吴焰，下次分析别人心理的时候能考虑一下对方的情况吗？很多人都不喜欢别人戳穿自己的心理的！”

  吴焰十分淡然地说：“我只是觉得你需要认清现实，不能再自我欺骗。我骗我自己骗了十年，告诉自己人生的价值都在提升自己，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家。我想，在我心里，可能父母本来就比修炼重要，只是我一直都不承认罢了。”

  “所以你现在想清楚了，也希望我能想清楚？”

  “对。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什么少年天才，没有我们也会有其他人顶替我们的位置。但是对于那些真正在乎我们的人来说，没有我们，他们的世界真的会崩塌。”

  “这句话从你嘴里出来我总觉得很诡异。”

  “我只是想清楚了而已。”吴焰非常认真地说道，“这个世界固然有很多时候会让我们身不由己，但是我们依旧可以选择让我们开心的方式活着。”

  “你有家。”林明轩说道，“你的家在焚天阁，所以你可以找到去处。但我已经没有家了。杀殿中有把我抚养长大的萨姐，可那种地方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当成家。林族也不算是我家，我也不过是个过客而已。”

  “算的。”吴焰的表情愈发认真，“这里的生活比杀殿的生活正常多了。这里有你最重要的哥哥林寒澈，有你不靠谱的师父林曌天，有维护你的林族八长老林青岭。林族内有完整的条例法规，触犯法规的人都要受罚；不像杀殿，触犯法规的人只是被扣对应的功勋，功勋不够的人才会被处以刑罚。”

  “你了解得倒是清楚。”

  “我看得出你很开心。”吴焰又一次提到开心的话题，“因为这里的生活不用提心吊胆。不像在杀殿那样随时可能被对手陷害，不像无人区那样随时可能命丧黄泉。你看起来很轻松，很开心。你笑起来也是真的发自内心，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哭笑说话都有些沉重。”

  “真是败给你了……”林明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吴焰思考了一下，说：“差不多是这样的。你知道，王茂虽然看起来是我们三个当中最傻的那个，但是他对这种事情看得比我们透彻。说到底，我们都还只是孩子，何必想那么多？”

  林明轩又是一个叹息，说：“‘我们都还只是孩子’……这种话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不过我承认，你说的对，有时候没有必要想大人一样瞻前顾后，任性一点也无妨。”

  “我以为你会听不进去。”吴焰有点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你知道的嘛，我有四个尸奴——风、雨、雷、电，都是保留着生前记忆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那种。”林明轩说，“风就一直把我当孩子，他很希望我像个小孩。他常说我可以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说他和雷会帮我解决所有问题。可他的年纪也不大啊！”

  “比你大多了。”吴焰说道，“他是个温柔的人。”

  “不，他下手可黑了。黑心的家伙！”

  “对自己人下手黑的才算黑心，对敌人下手黑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林明轩投降。

  “老天一早就安排好了，最适合你的就是林族，最适合我的就是焚天阁，最适合王茂的就是红龙一族。何必跑太远？”吴焰说。

  “要不是了解你，我都要怀疑现在这个你是假的了。”林明轩有点无奈，“我一直以为我会比你早一点开窍的，谁知道现在是你在教育我。”

  “没有谁教育谁的区别。”吴焰纠正，“对于我来说，你们也教了我很多东西。只是大家都希望彼此能够更好，所以不吝于将自己明白的道理彼此传授。”

  林明轩叹了一口气，说：“吴焰，你比我看得开。你知道自己错了，立马就愿意去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立马就自我反省。”

  “太过坚持自己的看法不是件好事。”

  “好嘛好嘛！我懂了。”林明轩无奈，“大道理讲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吴焰怡然一笑。这个表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

  “好好养伤。”吴焰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他不是个喜欢扯皮的人，也不喜欢那些虚伪的寒暄。说完自己想说的，看到林明轩听进了自己说的话，就不会再多留。

  门外，听了半天墙角的焮圣王擦擦未干的眼泪，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带着吴焰离开了。

  林明轩把幽灵揽进怀里，问：“幽灵，你说，我真的能当个任性的孩子吗？”

  幽灵认真地点点头，说：“只要主人想，什么都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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