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打了个哈欠，说了句“我去补个觉”，便离开了。

等电离开，空气中凝滞了一会儿，最终，詹允刈也离开了。、

此时，这个小院中只有林明轩、符冲、雷三人。

“雷，你有话要说。”林明轩开口。

雷沉吟了一下，最终说道：“零，其实你小时候的事情，密谷有查到一些……”

符冲十分警惕地将注意力集中在雷身上，发现后者虽然正恭敬地低着头，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明轩。

林明轩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偏着头思考了一下，仿佛雷说的事与他无关，可要是仔细品味，这样的反应，又好像不是与他无关的样子。

“你说吧。”林明轩清冷地声音传来。

雷斟酌了一下，然后说道：“按照林族的记载，零是林巍与外族女子梁琴的孩子，在林氏族地外出生后被林巍带回，密谷从林族的角度寻找线索，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佐证零血脉的因素。但是，在我们将切入点转移到梁琴身上之后，发现……”

雷忽然停下了，但很快又继续说道：“我们发现，当年梁琴确实怀上了林巍的孩子，确实是三胞胎。凡体怀上血脉强大的孩子，母体多半会在孕期被直接抽干，但在梁琴身上却发生了极其罕见的现象……母体反而将胎儿的生命抽干，所以当年梁琴生下的，其实是三个死婴。”

雷再一次观察林明轩的反应，发现后者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一样，平淡得有些异常。

雷继续说道：“当年林巍找梁琴之前，有一批查不清身份的人参与其中。

“他们将当时产房当中所有人的记忆都进行了改动，处理了那三个死婴，换成了零和两个弟弟。

“在产房众人的记忆当中，这次生产过程并无异常，所以这么多年来密谷的流忆术查不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密谷能发现异常，是因为梁琴。

“母体将胎儿的生命抽干之后，胎儿的形象将会变得扭曲而恶心，而且因为胎儿早就死亡，所以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腐烂了。

“本来在胎儿没有胎心的时候医院就应该能发现，但同样因为那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梁琴一直不知道。

“对于一个满怀期待的妈妈来说，生下来几坨腐烂的肉团对她的内心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

“产房当中的医生护士因为不是自己生产，而且见识过很多血腥的画面，故而对这样的场景感到震惊恐惧却不至于留下心理阴影。

“因此，在被改变记忆之后，产房当中的医生护士并没有多少影响，但梁琴的记忆却隐藏在潜意识深处，并最终爆发，最终诊断患有非常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雷一点一点叙说着：“其实梁琴并没有精神分裂症，梁琴常常会看到自己生下几个死婴的画面，大家并不知这是真实发生的，都认为这是梁琴在孩子被生父抱走后接受不了事实而幻想出来的画面。

“密谷也是在重新调查梁琴时，才发现了这些异常，并且根据梁琴模糊记忆当中的线索追查，才大致推测出当年的事实真相。”

“梁琴的抑郁症非常严重，不过后来在药物的控制下逐渐有所好转。

“但是，因为所有医生都没有将梁琴看到的画面当真，导致治疗方向错误，因而治疗一直无法有较大的成效。

“后来梁琴又结了两次婚，两次都在怀孕之后变得异常疯癫导致流产，两次婚姻也都因为这个而无法维持。

“现在，她已经放弃结婚了。”

林明轩坐在轮椅上，沉默不语。

雷依旧在观察林明轩的反应，越来越心惊。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当年零去找梁琴的时候，正逢梁琴第一次婚姻失败，精神状况极差。

“零在呼唤梁琴为‘妈妈’的时候，激起了梁琴记忆中那几个死婴的画面，在万分恐惧之下，她误以为是那几个死婴来找她，于是本能反应地将零向外推……

“以她当时的精神状况，可能完全意识不到零的落水……”

雷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

小院中，花草树木十分安然，在清晨的微风下轻轻摇摆。

许久，林明轩才终于开口：“为什么她不能是个坏人呢？至少，留一个憎恨的理由啊……”

听到这句话，雷的身体轻微地顿了一下，旋即，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丝微笑。

符冲看到雷这样的微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明白林明轩这句话的意思。

符冲虽然没有听说过林明轩当年被母亲梁琴推下水的事情，但凭借雷说的这些，他也就明白了，当年梁琴因为种种原因，在看到林明轩的时候将林明轩推进了水中，但自家少将军并不清楚梁琴的这些那些的原因，误以为梁琴是自己的母亲，还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推进水里。

符冲自然是知道自家少将军的脾气性格的，他知道小不点少将军有多重感情，更知道少将军有多容易为感情所伤。

这件事必定在林明轩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打击。

少将军心中一定是憎恨梁琴的，他恨梁琴的无情。

可今日真相大白，才知道原来梁琴也是受害者，她本无意伤害林明轩。

这使得林明轩变得更为痛苦与纠结。

为什么事实会是这样？

为什么梁琴不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如果梁琴是一个坏人，林明轩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恨她，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梁琴是个心狠手辣的混蛋；可她不是，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那么林明轩这么多年来的憎恨又是什么？林明轩受到的委屈又算什么？

他委屈，他痛苦，他不想原谅梁琴。

但事情的真相无一处不在告诉他：梁琴多可怜啊！你不仅应该原谅她，还应该同情她。

当加害者有了值得同情的故事时，被害者哪怕受到再大的伤害也无法再申诉冤屈。

因为梁琴有了足够令人同情的故事，所以林明轩的憎恨就变得不该存在。

林明轩只是个自私的小鬼，他不想去了解梁琴做这些事情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很难过。

过了一会儿，雷又接着说道：“零，当年的事情，还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你要听吗？”

林明轩显得有些疲惫：“说吧。”

雷说道：“当年林巍抱走零三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们不是他的孩子了。

“林巍知道，凡体是不可能安然生下有如此强大血脉的孩子的，要么母亲死，要么孩子死。

“当时梁琴才刚刚生育没几天，体内吸收的胎儿的生命能量尚未消散，被林巍感知到，他就明白，梁琴所生，必定是死婴。

“而零兄弟三人毫无异状，必不可能是梁琴所生，也就不会是他的孩子。

“他没有声张，反而将你们三人带去林氏族地，是因为这个时候有一名黑衣人与他进行了联系。

“那名黑衣人非常谨慎，所过之处时空紊乱，还为林巍的记忆设置了保护，密谷的溯洄术和流忆术都难以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我们查不到他的身份，也不清楚当年他与林巍具体说了什么，只猜测这名黑衣人与改变梁琴产房众人记忆的那些人可能是同一批。

“还有……”

说到这儿，雷停了下来。

林明轩眼皮轻抬：“还有什么？”

雷沉了沉气息，然后说道：“还有，当年林巍为什么仅仅因为零窃听到了盗取药材的事情就送零进入生死局……查到真正的事情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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