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七年，年氏封侧福晋。

  同年，雍王府的三格格齐布琛指婚蒙古巴林部，婚期定在康熙五十九年二月。

  宋氏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浑身仿佛如坠冰窖，她颤抖着身躯，由两个丫鬟扶着去见沈绛。

  “王妃，王妃……”宋氏惊怕的嘴唇都在颤抖，说不出连贯的话来。“能不能……”

  沈绛也很舍不得，但她知道，当年保住了札喇芬，让札喇芬嫁在了京城，就注定保不住齐布琛。

  胤禛还不是皇帝，不可能让两个女儿都留京，必须献祭其中的一个。

  “这是皇上的旨意。”沈绛一句话，就浇灭了宋氏所有的希望。

  齐布琛踩着马靴走了进来，她身上一袭火红骑装，额头上还有汗。她看了宋氏一眼，咬了咬唇，说：“额涅，距离成婚日还有两年，我想先去蒙古转转。”

  宋氏惊讶的看着她，沈绛却没表现的很惊讶，问：“你都想好了？”

  齐布琛点点头，说：“这些年额涅是怎么抚养我和姐姐的，我都知道。咱们家就两个女儿，姐姐嫁在京城，我必然要去抚蒙。反正得两年后才成婚，不如我现在去蒙古适应一下。”

  沈绛说：“我会和你阿玛商议的。”又看宋氏一眼，说，“你多陪陪侧福晋吧！”

  等晚上胤禛回来，沈绛和他说起齐布琛的打算，胤禛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齐布琛的性子比札喇芬要刚强，这也是当初我为何把札喇芬嫁在京城的原因。她们两个从小学骑射武艺，能吃肉会喝酒，身体还算不错。现在所欠缺的，不就是适应蒙古的环境么！”

  沈绛问：“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胤禛道：“让她带好人手。”

  皇家规矩，阿哥们到了一定的年纪，身边就会挑选能干的哈哈珠子。弘晖、弘时、弘昭和弘曦身边都各有四个。弘晖成婚后，这些哈哈珠子就是他的属人，只忠于他一人。

  格格们到了一定的年纪，身边只会有嬷嬷妈妈们来管教她，让她学规矩。

  沈绛对这一点深恶痛绝，所以她给女儿们虽也安排嬷嬷妈妈，但决不许她们管教孩子，一旦发现立马逐出府去。

  “封疆大吏不好找，愿意在格格身边伺候的听话妇差，难道还不好找吗？”沈绛是一点儿面子不留，她才不想好好的女孩儿们被嬷嬷妈妈们管教的跟木头一样，一举一动仿佛是用尺子量出来的。

  及至札喇芬定亲之后，她和胤禛都做好齐布琛抚蒙的准备，沈绛便向胤禛争取让齐布琛自己带一队哈哈珠子。

  刚开始，胤禛并不同意，在沈绛的软磨硬泡和齐布琛自己的努力之下，胤禛勉强选了四个男孩过来。

  齐布琛一点儿不怯场，拿出一枚玉佩挂在箭矢上，射出去正中红心，玉佩纹丝未动。

  她高声说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主子！”

  这一手的确震慑住了这几人，也让胤禛同意让她有自己的属人。

  这次齐布琛先行前往蒙古，身边带的除了两个侍女，就是这四人。

  “阿玛，额涅，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平安回来的。”齐布琛跨上马背，英姿飒爽。“我顺便去看看我的未来丈夫，如果不是我喜欢的，还请阿玛禀命皇上，请他给我换一个丈夫。”

  胤禛哪里想到她还存了这样的心思啊！

  沈绛却先一步回答说：“好！草原男儿你只管挑中意的！”

  胤禛无奈的看了沈绛一眼，交代齐布琛：“注意安全，记得写信，早些回来。”又扫了一眼跟在齐布琛身后的人，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够了。

  宋氏躲在门后，只敢露出半个身子，她想上前跟齐布琛道个别，又怕说出来的话都是丧气话，白惹王爷王妃不高兴。

  齐布琛出发了，每到一处都会写信回来，把路上发生的趣事和见闻与沈绛分享。

  这事传到宫里，德妃十分责怪沈绛：“你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蒙古呢！”

  沈绛职业微笑：“德额涅，齐布琛不是一个人……”

  “一个女孩子家，去那么远的地方，居无定所的，哪有家里安生！你快写信叫她回来，老四也是，怎么就纵着你们肆意妄为呢！”

  沈绛听归听，但就是不去做，把德妃怄的不行。

  康熙没有德妃这么少见多怪，他还挺佩服胤禛这一家子的行动力，问胤禛：“怎么就想到让齐布琛先去蒙古的？”

  胤禛回话：“齐布琛是满洲格格，她是雏鹰，总有展翅高飞的一天。既然天空和草原是她未来的家，何不早些做好打算？”

  大清格格抚蒙的不少，能活得长久的却不多。

  胤禛对女儿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个：活着！

  康熙似乎有所触动，望着远方长叹一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

  父子二人静默许久，眼看天色将暗，胤禛正要扶康熙回房，康熙忽然说：“冬月祭天，你代朕去吧！”

  胤禛一愣，继而浑身冒冷汗，慌忙下跪，口称：“儿臣绝无谋划储君之意！”

  康熙叹道：“你呀，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多疑。起来，让你去救去。”

  胤禛不敢做声，康熙再强调一遍：“去吧！”

  自此一直到康熙五十九年，夏祭泰山冬祭天，都由雍亲王胤禛代劳。

  这似乎在对外给出一个信号：康熙有意立胤禛为储。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老九就不服气了，老八不成之后，他转而投向十四，如今十四在青海浴血奋战，怎么能让老四抢占先机？

  于是，他也大肆宣传，说康熙重用十四阿哥，只等十四阿哥首战告捷，便回京封王。

  而十四阿哥爷确实争气，康熙五十九年，十四阿哥和川陕总督年羹尧合力平叛，获得大胜！

  康熙六十年，十四阿哥回京时，康熙特意让诚王胤祉和雍王胤禛一起去京郊迎接，给十四阿哥非常高的礼遇。

  立此战功，还是贝子爵位的十四阿哥理应封王，但康熙仿佛忘了这件事，还在次年四月又把他派往战场。

  连德妃都说：“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此时却把十四阿哥派往边陲，我担心将来一旦发生了变故，十四阿哥那里鞭长莫及啊！”

  但康熙一意孤行，十四阿哥只好整装出发。

  而此时谁也不知道，距离康熙驾崩，只剩半年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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