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敲了敲门，抱着小十走进了实验室，这一次实验室的氛围和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一进实验室，苏荷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风油精的味道。玖铄正站在一排排闪烁着冷光的仪器间，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比前段时间更加苍白，甚至带有一种病态的黄色。

她的眼睛下方，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让她的整眼窝都凹陷了，黑眼圈的边缘似乎还带有一丝紫色，眼袋也像是吸了一吨的水，整个眼睛肿泡、肿泡的。

玖铄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记录着实验数据，另一只手则不时拿起一瓶风油精，涂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那清凉的感觉能够短暂地驱散她的疲惫，让她的头脑保持清醒。

不知道她是涂了多少风油精了，她的太阳穴都已经发绿了，旁边还黏着凌乱的发丝，一看就是几天没洗头了。她的嘴唇略显干燥，偶尔她会不自觉地舔一下，但很快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曾经精致爱美的刘娜娜也变得蓬头垢面的，身上随意套着一件宽松的实验服，上面沾满了各种试剂的痕迹，还有很多的黄渍。热爱做美甲的她，手指甲上的水钻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些残留的胶水痕迹，一看就是她自己抠的，美甲的图案也变得斑驳，边缘翘起，美甲掉了一大半。

她的动作有些机械，每打一段字，她就忍不住地打个哈欠，然后迅速地喝一口冰美式，压制住自己的困意，一旁的桌子上还放了五六个空的冰美式咖啡杯。

实验室的氛围这么沉重，苏荷都不太好意思上前打扰两人，便探着头寻找着李袭，却听到一旁传来“砰砰——”的响声。

是李袭！他正以头抢“墙”，脑袋一下一下往墙上撞去。窝在苏荷怀里的小十都看呆了，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着眼前诡异又凄惨的一幕。

正在撞墙的李袭看到了一旁的人影，见是苏荷，也只是停下了撞墙的动作，整个人却依旧趴在墙上：“老板，是你啊。”他有气无力的，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呃……你们没事吧？”苏荷小心翼翼的问。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

李袭幽幽地说：“还活着呢……”

“是论文发表不顺利吗？我听元老师说，你们最近好像在忙着申请专利和论文的事情。”苏荷写过论文，自然知道这种痛苦。刚问出这句话，苏荷就有点后悔了，如果真的不顺利的话，那她这个问题不就是往三人伤口上撒盐吗？

于是苏荷赶忙补充：“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们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这是旅馆也不是科研场所，没有科研的指标啊。”

原以为李袭听到这话会感到轻松一点，没想到李袭却长叹一口气，更加幽怨了。

苏荷吓了一跳，可千万别给三人憋出毛病来了呀，她赶忙走到饮水机边给李袭倒了一杯水：“你喝点水，快缓缓。”

李袭把一次性纸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一副把水当酒喝的样子，又过了几分钟，他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老板，我们的论文过审了。”李袭开口说道。

苏荷赶紧恭喜道：“那你们很厉害呀，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论文搞定了。”苏荷看了看李袭脸上并没有笑意，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袭想起这一个多月来的糟心事就心脏难受，他缓了又缓，鼓足了勇气和苏荷讲述这一个多月来的事情。

“因为元老师已经做出了产品，我们只要按照结果倒推过程，所以论文写的挺快的。而且元老师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我们都觉得这次的实验可以说在领域内是有重大突破的，我们很兴奋，对论文也更加用心了。”李袭三人当时想的是，他们写论文的可千万不能给元老师拖后腿，所以在论文上的每个小细节上都尽量追求完美，每个字都要斟酌很久、反复推敲，虽然这个过程也很痛苦，但好歹写出了一篇他们三个人都满意的文章。

可接下来的投稿却不是这么愉快了。正如苏荷所说，他们是旅馆又不是科研机构，没有什么科研指标，他们不用有什么压力。对内来说，工作自然是轻松了，可是在外界看来，荷叶旅馆简直是个三无机构。

在期刊上发表的论文是要写作者的工作单位的，他们三人都已经毕业了，元老师又是全职在荷叶旅馆工作，所以他们几人在署名的时候都只能写荷叶旅馆。荷叶旅馆不是科研院所，不是知名学校更不是经济实力强大的药企，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在学术界，发表论文是研究人员展示成果、拿科研经费、评职称的重要途径。然而，随着科研人员数量的不断增加，期刊资源却相对有限，自然形成了一种“僧多粥少"的局面。

每天，期刊的编辑部都会收到来各地学者的大量投稿。面对如此庞大的稿件量，编辑人员的数量却是有限的。他们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认真审阅每一篇投稿。因此，一些期刊采取了粗暴的筛选方式，以减轻审稿的压力。

一些期刊在初审阶段会直接查看作者的工作单位和该论文的一作信息，如果一作在该领域的知名度不高，这些论文往往会直接被拒之门外。一些核心期刊还有默认的潜规则，那就是不收硕士写的文章。

所以荷叶旅馆的投稿往往是上午发出，下午就收到了拒稿的邮件，完全不用担心一稿多投的问题，一天至少可以收到三四封的拒稿邮件。

李袭几人一开始还满怀期待地想着，有的投稿没有得到期刊的反馈，是不是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可左等右等迟迟没有信息，坐不住的几人，辗转多方拿到了编辑的联系方式，最后却被告知编辑根本就没有看过他们的论文，因为他们的学术背景不符合该期刊的要求。

这让三人气得够呛，接连受挫本就容易情绪不稳定，现在期刊编辑又明晃晃的搞歧视，三人彻底坐不住了，想着要搞就搞个大的。

“于是我们就想华国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就干脆投国外的期刊。”李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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