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分为两栋楼，自己所在的这栋应该是专门的住院部，下面是专供病人散步放风的草地，冯垣出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些病人在草坪上各干各的了。

  外面的阳光正好，风也吹的很温柔，冯垣出去的时候就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坐在了地上。

  “你好，我可以坐在你身边么？”

  一个年轻的男子走到冯垣的面前，礼貌的询问，来人容貌清秀，脸上的笑容有很柔美，搭配着长到脖颈的头发，整个人显得有些雌雄莫辨。身后也是一个年轻的护工正在跟着他。

  “可以。”冯垣不在意的点点头，继续观察医院的环境

  男子听到冯垣同意，有些高兴的坐在冯垣的身边，然后一脸羡慕的看着冯垣。

  “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冯垣差点有没有抑制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后，转头看向来人。

  来人的胸牌上写着宁尔雅，也是这个医院的病人。

  冯垣皱了皱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的神色。

  “我没有别的意思。”看出了冯垣脸上的不耐烦，宁尔雅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真的很好看，要是我是个男的，一定会很喜欢你。”

  闻言冯垣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虽然长得是很雌雄莫辨了一点，但是确确实实是个男人。

  “谢谢夸奖。”冯垣冷淡的回答。

  这个医院的所有病人都在这一栋楼里，基本上每个病人的身后都会有一个护工看守，甚至有的病人身后还有两个人。医院钱多烧的慌么？雇这么多的护工把每个病人看的紧紧的。而且有的病人明明并没有到需要用到护工的程度，仅仅是为了安全也有些太过了。

  一旁的宁尔雅并没有在意冯垣的冷淡，而是羡慕的看着冯垣继续往下说。

  “姐姐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吧。”

  被宁尔雅的话吸引，冯垣收回思绪，决定从这个凑上来的人嘴里了解一下医院的现状。

  “谁知道呢”冯垣模棱两可的说着。

  “一定可以的，你现在已经可以出来了。”宁尔雅看着冯垣的脸认真道“而且你已经不抗拒穿这种衣服了啊。”

  宁尔雅明显之前认识自己，甚至了解一些情况。

  “你不也是？”冯垣不动声色的反问。

  “我不一样，我能出来，是因为我没有攻击性。”宁尔雅温温柔柔的笑着“辛医生说我可以出来多和人交流交流，对我的病情有好处。”

  “你以前认识我？”

  宁尔雅摇了摇头，然后开口

  “不认识，但是你很有名。”

  冯垣来了点兴趣，自己哪里有名了？

  注意到冯垣疑惑所得眼神，宁尔雅没有隐瞒。

  “你之前病发，把医生所在的门诊楼砸了。辛医生也因为这个事情忙了好几天。”

  听着宁尔雅的话，冯垣有些汗颜，自己进入梦境之前的形象竟然如此狂野的么？不过门诊楼被砸和辛医生有什么关系，这不应该是医院负责的么。

  “辛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么？”冯垣问。

  听到冯垣的问题，宁尔雅明显有些惊讶，眼睛也睁大了不少。

  “辛医生是我们所有人的主治医生啊。”

  啊？一个人，治这么多病人，治的过来么。

  “哦，我很少出来，所以不太了解。”冯垣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这样啊。”宁尔雅信了冯垣的说辞“姐姐你明天还出来么？”

  “有事？”

  “想看见你，我一看到姐姐就觉得很亲切，感觉可以放肆的靠近一点。”

  听着宁尔雅的话，冯垣默默的挪了挪屁股。他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应该是个长得有些男性化的女人，但还是有些恶寒，尤其是这个人一口一个姐姐的刺激着自己的本能反应。冯垣甚至怀疑这个宁尔雅是不是医院派来专门刺激自己，好把自己绑在床上想干什么干什么的。

  “你是个男的，我们之间还是有点距离比较好吧。”冯垣思来想去，还是直接指了出来。

  听到冯垣的话，宁尔雅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眶也在一瞬间红了，神态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这个反应让冯垣也有些不解，自己也没说什么冒犯人的话吧。

  在宁尔雅身后的护工第一时间走上前，一把掰开宁尔雅的下巴，往他的嘴里塞了一片药。冯垣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身后护工，跟着自己出来的护工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后面，看到冯垣看着他，开口询问。

  “冯小姐也想吃药了么？”说着就想要走过来。

  “不用”冯垣果断拒绝。

  旁边的宁尔雅吃下药之后，状态好了很多。眨眨眼睛，一脸歉意的看向了冯垣。

  “抱歉，我一旦被人说我是个男人就会失去反应。”

  “啊，没事。”冯垣道“你的药见效挺快啊。”

  “辛医生的药品对我们的病效果是很好，就是不知道要吃多久才能完全好起来。”宁尔雅低下头有些遗憾的说。“你呢，你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很正常，一定是辛医生的药起了效果吧。”

  “我，是好很多了。”冯垣没说自己并没有吃药，想着自己房间里摆在那里的药片，显然之前也并没有吃。

  “真好啊。”宁尔雅有些感叹。

  就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住院楼的门口忽然变得很热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跑出来，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把磨得尖尖的牙刷，身上时自残划出来的血痕，眼睛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看着已经濒临疯狂了。

  冯垣伸手把宁尔雅护在后面，眼睛盯着那个人的下一步动作，但是没等那个人做些什么，他的身后冲出来了三个护工，手里拿着约束带，将病人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也见怪不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被按倒在地的病人正好能望向冯垣的方向，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冯垣，口型对着冯垣说，快逃！

  还没等冯垣仔细思考，病人就被绑着他的护工挡住，不过一会，住院楼的门口就恢复了安静。

  “谢谢你。”宁尔雅扶助冯垣的手臂，受宠若惊的道了谢。

  冯垣收回手，没有多表示什么。

  “不客气，应该的。”

  “他的病情好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宁尔雅有些伤感的说。

  “看起来确实。”冯垣点点头，但是还在琢磨着病人对他说的快逃两个字，这个医院哪里不对呢？

  “没事的，辛医生一定可以治好我们的。”看着冯垣凝重的脸色，宁尔雅安慰道。

  “你好像很相信这个辛医生。”冯垣问

  “那当然了。”宁尔雅狠狠的点点头“辛医生是最好的精神医生，每个在他手下的病人最后都变成了正常人成功出院了。”

  “你看到成功出院的人了？”

  宁尔雅思考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嗯！有好几个我之前见过的人现在看不到了，应该就是出院了。”

  “你最后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什么样子？”

  “他们本来也很严重的，像刚才那个人一样，需要很多护工看管。但是再见到他们，他们就和正常人一样，一点也不暴燥，身后也就剩下一个护工。再后面就见不到了，一定是出院了。”

  这样么？冯垣点点头

  “那这个辛医生是挺厉害的。”冯垣附和道“这么多人都让他一个人治，院里的其他医生呢？”

  “你是之前吃药的副作用吗？”宁尔雅伸手想要过来探冯垣的额头，但是被冯垣侧身躲过，他有些受伤的收回手，然后继续说“这个医院只有辛医生一个医生啊。”

  只有一个医生的医院么？这么明显的不对劲，面前的人却觉得很正常的样子。

  “我根本不关注这些。”

  “这样啊。”

  “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什么病么？”看着宁尔雅女性化的行为，冯垣询问道。

  “我……”宁尔雅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没关系，我就是问问，你不回答也可以的。”

  “不是。我是性别认知障碍。”宁尔雅闭着眼睛说出了口。

  “巧了。”冯垣看着明显把自己认成女性的宁尔雅，理解了他总是想要贴近自己的行为“我也是性别认知障碍。”

  宁尔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有些终于找到同类的惊喜。冲动的上前搂住了冯垣的肩膀。冯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身后，宁尔雅的护工直接走上前将他拽开，然后一言不发的拿出绑带将宁尔雅的手绑住，把宁尔雅带往住院楼。

  “欸，你怎么绑人啊。”

  本来有些尴尬的冯垣被护工的行为弄得火气上来了，不管怎么说，宁尔雅都没有任何的过激行为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护工只是看了一眼为宁尔雅打抱不平的冯垣，眼中像是看着什么物件一样，然后就拽着宁尔雅继续走回住院楼。

  宁尔雅也不介意的跟着护工走，回头看着冯垣，脸上是真挚的笑意。

  “明天见！”

  冯垣只能默默的攥紧拳头，这个医院的护工对病人，根本不像是在对待一个和他们平等的人，这种环境下，病人真的会痊愈么。

  “冯小姐，半个小时到了。”

  身后的护工走到冯垣的身旁提醒，冯垣看了一眼自己的护工，青年的眼神并没有和冯垣对上。冯垣只好顺着他的提议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冯小姐，药记得按时吃。”

  说完最后一句话，护工关上房门落锁。冯垣又回到了病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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