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后面会不会为了活命而去吃人，可是目前，他还是想维持自己的良心。

  他得帮这少年一把。

  他看了一路，这少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要抛弃他那已经没多少力气动弹的母亲。

  既然这样，他为何不能做成人之美，也帮一把这少年。说着男人一把将少年拨到一边，然后搀扶起没多少力气的女人。

  女人很轻，轻的哪怕男人肚子里没多少吃的也能很轻松的把女人抱起来。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前进的人，大多数人真的只是撑着一口气，想知道前方到底有没有粮食。

  他们走啊走，从黑夜走到破晓，从破晓走到天亮。

  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他们已经眼花缭乱，很多人陆陆续续挂在后面，一步一个脚印的挪着。

  严寒冬季，大太阳站在人身上感受不到多少暖和，反而使他们头晕目眩。

  其中有一人偶然望见不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还以为是眼花，遂而也没有同身旁的人讲起。

  直到有人开口发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你们看前面那是不是烟升起来了？不会真有食物在前面等着我们吧？”

  这人的话惊起很多人的目光，让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明。

  当看见确确实实的炊烟袅袅后，人群爆发激烈的讨论。

  “我看见了，看见白色的烟升起来了……”

  “我也看见了……”

  原本没多少力气的人纷纷讲起话，随后迈腿更加利索。

  “再坚持一下，再……”

  少年大喜过望，他脚步沉重的跟在那男人旁边。

  他母亲半路已经彻底晕死过去，要不是还残留着一口气，这男人铁定是不会继续背着这女人。

  不过见人还活着，男人就大发善心，至于能不能活到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得看这个女人的命数。

  就这么又坚持了一段路。

  当看见雪地的映照下，前方有人把守，而那些人前面还有大桶。

  食物的香气也在这时候冲进他们的鼻腔里，让这些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什么好吃的人垂涎欲滴。

  “真、真的有吃的？”

  “你说什么？”

  “我说真的有吃的，他们没有骗我们，真的有……”

  随后说话的人一骨碌冲到那搭建起来的草棚跟前。

  “你……”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人赶紧用万能的爷来代替。

  “各位爷，这可是要散出去的粮食？”那人虽然没有抵挡得住食物的诱惑冲过去，可不代表他没脑子，这些人每人配备一把刀和长枪，眼神中露出的肃杀之气绝不是普通的人。

  若是平常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还是突然赠予的昂贵的东西。可是现在，他饿的已经眼底发黑。

  只想能有口吃的就行。

  “一个一个来，都排队，有碗的带着自己的碗，没碗的来这边领碗，但是碗要还回来，不还的下回可就没有吃的。”

  九岚站在最前方大声呼哧，她嗓门大，声音一大周围大部分人都能听清。

  她一开口，大家都听出来这是个女人。

  “看什么？知不知道吃了这饭什么后果？以后都是要加入我们的！”

  九岚照着就近的眼神不屑的男人头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因为饿的头晕眼花，反应不及就被人后脑勺重重一掌。

  当然，他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打得过九岚。

  “加入你们，能有饭吃让我们活路吗？”

  “加入我们，虽说不能让你们吃好，但让你们吃上半饱的日子还是有的，毕竟这么多人，我们粮食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九岚有理有据，说的这些人心里的警惕越来越少。

  大当家的和她说过，对这些人来讲，想要获取什么身上就要有同等价位的东西。

  而这些流民现在只剩下一条命。

  所以让她尽管说条件，说的越多，这些人才会越相信，越好管理。

  见她嚷嚷着要排队，最前方的男人后面立马跟上几个人，随后一个接一个，竟是排起蜿蜒长路。

  “你们几个，帮助他们排队，盯着他们不要插队。若是有，赶出去就是。”

  说着，九岚搅动这眼前巨大的木桶，里面是米汤，旁边是野菜和其他的蔬菜混着粗粮一起做的饼子。

  对着前面那个男人，让他伸出自己的碗来，往里舀了一勺，随后递给他一张饼。

  这人没了之前轻视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粮食远离几步就地坐下来。

  当众人看见他喝上第一口米汤，咬上第一口菜饼的时候，他们都快疯了。

  眼睛更加热切的盯着前方的九岚看。

  戴建功一直带着人巡逻，他黑脸站在九岚后面，都衬得九岚有些小家碧玉。

  没有人敢在九岚跟前闹事，更怕闹事后得不到眼前能得到的米汤和野菜。

  九岚舀汤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些人的变动也越来越快，速度快一些的，很快就将自己手里的野菜饼和米汤喝完。

  有这人想偷偷溜进去，却被告知若是发现有第二回领的，就赶出去再也不给饭吃。

  听说还有下一回，这些人不敢再放肆，抱着肚子和一堆破烂衣裳躺在雪地里，享受难得的微饱腹感。

  九岚继续舀着，打算再舀几勺就换其他人来。

  一抬头发现是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挺周正的。

  九岚给他打了一碗米汤，递给他一个菜饼。

  少年却没动，他转头看向身后乖乖排队的男人和他背上的女人，开口对九岚说道：“他和他背上的女人都是我的家人，给我就好，我们一起去。”

  身后的男人有些意外这少年的说辞，不过他孤家寡人，倒也没什么不行的。

  点点头同意。

  九岚没多说，只又打了两碗给拿了两个菜饼递给那少年。

  米汤让男人拿着，有些吃力，少年拿着另外的菜饼，朝着九岚道谢后慢慢离开队伍。

  九岚看着这奇怪的组合，随后缓缓收回眼神，不过当看到不远处一直紧盯着的蠢蠢欲动的人后，眼皮子还是忍不住跳动一下。

  希望这些人不要犯蠢做出傻事。

  否则她会很可惜刚刚送出去的那些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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