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也没在县城卖过破烂，不知道收破烂的老头在哪里，虞溪只听别人说过，说在哪里哪里，她自己也没去过。

  “没事没事，”虞溪安慰了一下自己，“问问别人总会知道的。”

  县城里人从来不少，虞溪找着问了几个人，偏偏他们都不知道，奇怪了。

  她继续问别人，旁边有人说自己知道，旁边的人高个身材，穿着穿的衣服比起别人，比起小姑娘都显的鲜艳了，只衣服有点皱巴，像是从床缝里揪出来的，随随便便就穿在了身上。

  长相不丑，甚至可以跟虞溪一起被人说勾引人的长相，长的像是没人管的样子。

  虞溪就问他收废品的在哪里，他目光流里流气惯了，即使没有这个意思，眼神表现出来也是这个意思了。

  首先就是让她跟自己走，目光从她露出的一截脖子，小姑娘的衣服都是朝爱俏了做，收拢的细细一截腰，到上面又像衣服撑不住似的满。

  江凝去打探废品收购站在哪里，她当然不能跟着陌生人走，都说城里人聪明，她又不是傻瓜，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我还能骗你，难道把你卖掉吗？”说着他终于舍得看虞溪的衣服，衣服好看，但不是城里姑娘喜欢的样式。

  在虞溪打开他的手之后，他也没有移开目光。

  “你走开吧，”虞溪转身去找自己的朋友。

  那人哎哎两声，站在她自行车旁边，反正虞溪自行车上了锁，她也不怕那人偷她的。

  江凝也正好回来，迎面就是她，就先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往前走一段好像有一个废品站。”

  “行。”虞溪这么说着，她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别人走，熟悉的人说向前走，向后走，她就怀疑一下，然后跟着。

  也跟着江凝往前走，她们继续走了一段，不过十多分钟，眼前出现一个拐角。

  虞溪正犹豫着走哪边，江凝眼睛一转，已经选定了方向。

  既然她决定了方向，虞溪的腿一抬，也跟着她往前走。

  周围是人来人往的人，现在县城里的人都穿差不多的衣裳，开始的时候就是瞟一眼，后来真切的看了一个遍。

  即使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人，也要看一看她，这目光里也少不了周围出现的行人。

  走着就走到一个小屋的门口，门口的有个小孩在晒太阳，吃饭，虞溪往里面看着，觉得里面的空间未免太昏暗了。

  孩子看见她们，就咬断嘴里的面条，把自己手里的风车一甩，扯着嗓子对里面说话。

  “奶奶有人来。”他说完这句话，眼睛葡萄似的瞅着眼前带着斜挎包的姐姐。

  “你们来干什么？”话说完，他也觉得可笑，“你们来买破烂？”

  “什么？”虞溪问了一声，声音里掺和进了疑惑，“我们是来卖破烂的。”

  “这里不是收破烂的嘛？”说完，她又换了说法，“废品收购站？”

  城里的小孩不玩泥巴，在他奶奶出来的时候，他就把压在饭盆下的作业本拽出来，假装自己吃完了饭在学习。

  他奶奶是个头发花白，但不拄着拐杖的人，神态也不像萎缩的样子。

  带着她们进了自己的屋子，屋里开灯之后亮多了，她首先钻进一个角落里，弯着腰像是书虫钻书一样，终于拿出几本书摆在桌子上。

  江凝，虞溪对视两眼，桌子上摆的是高中的教材，都是二手的，纸质显的脆而黄，有的封面上还写着陌生的名字。

  “我们是来卖书的，”虞溪跟她说自己要卖的书，“也是一样的教材，多少钱？”

  “多少钱？”老奶奶不浑浊的眼睛朝她们身上撩了几眼，“书干净吗？”

  “干净，”虞溪说着，她长了一张年轻妩媚的脸蛋，说话很稚嫩，“我们自己用的。”

  “好好，”老奶奶说着，她桌子上的书还没收回去。

  江凝看着书的新旧程度，还有几本是这个月出来的教材盗版书，她饶有兴趣的问：“这段时间有很多人收书？”

  “对对，”老奶奶实话实说，“现在的人们都来买旧书。”

  “行，”江凝在村里什么时候都没听到，这时她随大流，“那我也买几本。”

  虞溪：“……我们不是要卖书吗？”

  这么点时间你怎么就忘记了我们来的目的了，江凝让她也先别卖书，如果需要钱可以朝她要。

  ——[算算时间，其实是该恢复高考了吧。]

  ——[明天还是今年来着，忘了。]

  ——[县城里的人得到消息得到的快，总比溪溪小土包子懂的多。]

  这话说的更莫名其妙，江凝的手在她脸边忽闪着，讨好的带着一点凉风：“先别卖了。”

  “行吧，”虞溪又不是着急要钱，就是觉得书摆在书桌上，耽误她吃饭。

  现在既然不卖书，就把书放在地上也行，反正也不耽误她的事情。

  虞溪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到要买书，但愿意跟着她一起，这几本卖的不便宜，要是没有朝虞衡要的钱，她们还不一定能买回来。

  一共就五本书，一本书就像是一根手指厚，五本摞在一起也根本不沉。

  门口的小孩葡萄似的眼看她们，店里没有不透明的袋子了，他主动把自己上学的布袋子贡献出来。

  她们要把书放回车篓里，还不到吃饭的时候，这条路的人们从左边进来，从右边进来，左右前后都走了一个遍，把人的眼睛都看晕了，最终还是走进她们没有走进的另一条狭小胡同里。

  “那是什么地方？”虞溪问她，都说城里新鲜东西多的很，现在人们都去做什么了。

  江凝比她知道的多，里面更多可能是黑市，不需要用粮票，菜票，用钱就能买到东西的地方。

  她们谁都没有走进去的意思，一个人混着其他人从里面混出来，一点不起眼。

  除了她身边一个女人，她们交谈甚欢，柏雪甚至笑出声来，也是这个笑声让虞溪转头认出她来。

  那个女人穿着呢子衣服，手里也提溜着一兜子东西，看不出什么东西。

  她看见了柏雪，柏雪也看见了她，有人发现她在黑市了，而且是虞溪站在黑市门口看她，这两点就让她吓的脚步一绊，两脚叉着，她身旁的呢子女人扶住她，没让她摔下去，同时顺着柏雪的目光看到虞溪她们。

  她朝她们很和气的笑，是不露齿的笑容，跟眼镜老师很像，但是更年轻。

  虞溪就也朝她笑笑，两个人就这么过去。

  虞溪对于柏雪为什么来黑市的原因一点也不好奇，江凝也不在乎柏雪为什么早出晚归，为什么晚上出去很晚回去。

  就像她从来不参与知青之间关于别人的讨论，有人说柏雪谈对象了，有人说柏雪信了教，入了迷。

  她都不在乎，她现在就在乎虞溪，和虞溪的自行车气门芯去了哪里。

  江凝蹲地上找了一会儿，虞溪在地上仔细看着，手摸着旁边的土地，搞得手都弄脏了，也没发现气门芯在哪里。

  她自行车好好的待在原地，偏偏不知道是谁，竟然这么坏，把她气门芯卸了。

  虞溪拍拍手上的土，气的撑着腰站在原地，她感觉过路的人，每个都有可能拆她的气门芯。

  ——[谁偷了溪溪的气门芯，赶紧给她还过来。]

  “我去买，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最后在那边的阴凉待着。”江凝说着，鞋给她画了一个边界。

  虞溪从生气到待在圆圈里生气，她小腿也疼，不知道撞到哪里了。

  虞溪骑自行车骑的腿都疼了，她捶捶自己的腿，又把裤腿拉起来一截，小背着人群看自己的小腿，她腿柔韧又肉白，一处充着红。

  她后背靠着自行车低着头看自己的腿，现在自行车连带着自己的背都被人弄的轻轻动起来，她往上抬头。

  花衬衫弯腰看她，衬衫的下摆宽松，从虞溪抬头的角度看，肌肉大咧咧的露在她的眼前。

  ——[死男人这个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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