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筱茉三人在L县的外婆家如何。

  郁李村这边，却有关于筱茉的传闻在一些人里悄悄传播着，一开始是有人说筱茉是个小神医，竟然早就断出了赵书记老娘的生死，但接着，又有人认为筱茉是个不祥的人，说她正月里就把赵书记家的老娘给说死了。

  但这传闻在一天时间里，并没有很快传开，所以小脚的卢氏在家里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第二天中午，秀枝是一个人回的郁李村，因为筱茉和郁建楠被外婆、外公留下了，说好等郁建楠开学前，会让筱茉的大舅舅送两个孩子回来。

  秀枝回村的时候，一路上也遇到了好几个熟识的人，起先大家也都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可等到秀枝到了一连的地盘时，有人看见她虽然也照常和她打招呼，但那神色却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给人一种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欲言又止，还有些鄙夷亦或是同情？总之很复杂，秀枝的脑子不够用，她完全猜不出来，这心里怪难受的。

  遇到两三个人，几乎全是这种神色之后，后知后觉的秀枝，突然就开始心慌起来，她闷头往家走，为了避人，她还选了条小弄堂，从骑路楼穿过去，进了自家那处院子。

  还没进二进院，就遇上了文耀婶。

  “秀枝，你回来啦！怎么没看到茉茉和楠楠啊？”文耀婶见秀枝后面没跟着建楠和筱茉，就问道。

  “嗯，他们俩被我妈他们留下了，说等楠楠开学前再送他们回来。”秀枝回答道。

  文耀婶往前一步，扯了秀枝的袖子，低声道：“茉茉的事，你听说了没？”

  秀枝心里颤了颤，问：“什么事？”

  文耀婶见秀枝手上还拿着东西，就道：“你先回去吧，一会我上你家去。”

  秀枝点点头，提着手上的东西朝着自家走，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茉茉的事？她昨天不是才做了好事，救了赵东兰吗？赵书记家应该没事了呀。那还有什么事呢？

  秀枝回了家，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倚着桌子想着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那脸上复杂的表情，还有刚刚文耀婶说的话。她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子耗神费脑地去猜测人心。平时，她忙都忙不过来，脑子里除了要干的活，还有几个孩子的温饱，这个家她操持得委实不容易啊。

  她正一个人琢磨着，门口文耀婶就走了进来。

  “秀枝啊，我问你，你家茉茉去过赵书记家，给赵书记老娘看过病吗？”文耀婶一走进来，就朝着秀枝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她去是去过的，不过没做什么啊。”秀枝被问得心慌。

  文耀婶又接着说道：“我这也是听说的，有人说你家茉茉前几天去赵书记家，给他老娘把了脉，说他老娘四天内必死，然后他老娘真的到第四天就死了。还有人说，茉茉不吉利，正月里就把赵书记的老娘给说死了。”

  “啊？这话都是谁说的呀？”秀枝彻底慌神了。她心里已经把她那老乡给骂上了，一定是她！她把自己和她说的悄悄话给说出去了！这下，可怎么办好？唉呀，这怎么办啊？唉，赵书记不会找自己家的麻烦吧？还有茉茉，她要怎么办呢？

  文耀婶看着眼前慌乱又崩溃的秀枝，也是心有不忍，她这心里还记着筱茉的好呢。所以，昨天傍晚，一听到筱茉曾经给赵书记家老娘把脉的传言，就想找秀枝问问了。没想到，今天一早，她又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传言，这心里也替筱茉着急上了。

  “秀枝啊，这事儿传来传去，对茉茉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啊，你说茉茉还这么小，这些人也真是恶毒啊，这种话都能说。你可得想想办法，要不茉茉可就抬不起头做人啦。”

  秀枝已经欲哭无泪了，她这会儿已经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样，她无论如何都要听女儿的话，对那天茉茉说的话，守口如瓶，谁都不告诉了。可她，怎么就没忍住呢?

  “我，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文贤过年也不回来，这可让我怎么办好啊？”

  “唉，要不，你先和你婆婆商量一下吧？她兴许有什么办法呢？”文耀婶提醒了一句。

  秀枝一想，对，找婆婆去，她之前就料到这事若是传出去肯定不是好事了，她兴许会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吧。

  “那我现在就去找她，军军还在她那呢，也不知道昨晚上有没有哭过。”秀枝这才想起自家的小儿子来。原本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就一路惦记着的，结果一回来就遇上了这糟心事，把小儿子都给忘了。

  “那你快去吧，我也回去了。”文耀婶说着，就出了门往自己家里去了。

  秀枝锁了房门，去了后院，从后门走，一路去了卢氏那里。

  卢氏正在家里，被不停吵闹的郁建樟弄得头疼，见到秀枝回来，长舒了一口气，郁建樟一看到门口进来的秀枝，顿时喜出望外、双手直招，嘴里喊着：“妈妈，妈妈！”

  要不是因为此时他正站在竹榻上蹦跶，一定朝着秀枝扑过来了。

  秀枝忙把小儿子从竹榻上抱了下来，嘴里说着：“你把奶奶家的竹榻都给跳断了。”

  卢氏也说道：“还说呢，我要不垫着厚褥子，早就跳断了。”

  “茉茉他们还在你娘家没回来吧？”卢氏接着问道。

  “嗯，我爸妈说让他们多住两天，开学前我弟再送他们回来。”

  “嗯，那你带军军回去吧，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卢氏说道。

  “妈，”秀枝欲言又止，自己闯的祸，这可怎么开口啊？

  “怎么了？”卢氏看秀枝这神色，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

  “茉茉给赵书记老娘把脉的事，被人传开了。”秀枝说得有些含糊。

  “嗯？怎么传的？都说了些什么？”卢氏沉声问，看秀枝的脸色，她就知道这传言肯定不太好。

  她带着孩子，虽说到人家家里去不方便，但也还是到外头走动过的，不过没听到什么闲话啊？

  “我听文耀婶说，有人说茉茉不吉利，把赵书记老娘给说死了。”秀枝干脆将这对自家最不利的说法，讲给卢氏听。

  “什么？那赵东昌竟然这么不讲究？跟个孩子过不去？”卢氏有些怒了，这堂堂一个大队书记，竟然跟筱茉一个孩子较上劲了？就为了筱茉没给他老娘扎针，驳了他的面子？不可能啊，要是他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怎么坐上大队书记的位置？

  至于说筱茉当时还对张医生说了句什么解索脉的话，赵东昌又不是医生，他懂啥解索脉啊？连她这个出身大户的老太婆都不懂，除非张医生和赵东昌说了什么，可就算张医生和赵东昌说了什么，赵东昌一个党员，也不至于真这么迷信吧？还是说就想借着这事，对付筱茉呢？

  卢氏有些搞不明白了，她猛地一转念，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就朝着秀枝瞪了过去。

  “你是不是对什么人说了什么？”

  秀枝呐呐着：“我，我就和梅仙说了。”

  “你呀，你呀！”卢氏有些恨铁不成钢，气得想伸出手去指秀枝的脑门，最后却又硬生生的收住了，朝着自己的大腿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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