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个个缠着科希，嘴里嚷嚷着。

  “科希老大，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你要把我们丢给那些大人吗？”这是之前被成年人伤害过的孩子。

  “老大，你别不要我啊——难道，难道是因为我太能吃了，老大你养不起了？我，我发誓！我以后每顿少吃点，真的！”这是因为以前饿久了，被救后转变成大胃王的孩子。

  “科希姐姐，我不想离开大家。没有科希姐姐的地方不是家！”这是年纪小的孩子们，他们只想要一个熟悉且可以依靠的家。

  科希原本还一脸无奈和生无可恋，随着孩子们的话一句句传入耳中，她的神色也慢慢变成了漠然。这种变化让孩子们感到害怕，他们担心是自己的胡闹让科希生气了，很多人都松开了手，低下头站在那里。只有少数几个，哪怕手在抖，也死死抓着科希不肯放。

  查尔斯和镭射眼也笑不出来了。尤其是查尔斯，他感受到了孩子们身上的惊恐不安和科希散发出的复杂思绪。禁闭者的力量来源于狂厄，而狂厄是精神能量，禁闭者的情绪更容易散发出来，也更易被查尔斯这样的能力者所感知。

  科希伫立在原地，垂着头，阴影化成的兜帽遮住了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查尔斯知道她的情绪。

  那个孩子，在哭啊。

  虽没有落泪，但她的心在哭泣。不是悲伤的眼泪，只是离别的惆怅。无人能永远相伴。人，终究只是彼此旅途中的同乘人。因为某一段的路程相同而乘坐同一辆车，又在下个站点分别。

  查尔斯叹了口气。

  孩子们的情感最是真挚，哪怕是罪恶之都哥谭的孩子。他们知道谁真的对自己好，所以当要失去这种温暖的时候会惶恐不安。没有人想回到那曾经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没有人想要被他人践踏，也没有人想要背井离乡。

  查尔斯教授会赞助那些孩子们上学，但是地点得在纽约。哥谭这边他不太能插得上手，纽约那边他倒是拥有庞大的人脉关系网。若是孩子们去了那边，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

  科希知道孩子们恐惧得原因，他们说的话就像是曾经辛迪加流浪儿里的孩子们说的那样。她都知道。

  但科希更知道，他们会害怕是因为他们被哥谭给限制住了。他们只知道这个世界是充满暴力、冲突、血腥的，他们没有一个绿色头发的家伙天天在耳边念叨诗歌、梦想，也不知道哥谭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就像是井底之蛙。倒不是自视甚高，而是失去了信任和感受美好的心。若是继续在这样暴力不停的哥谭待下去，他们会成为枯萎的花朵。因为科希不是渡鸦，她能在肉体上救助这些孩子，却无法救助他们的梦想。科希很清楚这一点。

  世界，果然还是需要多一些那样天真的疯子。

  科希的脑海中划过那些浮夸的文字、咏叹般的朗诵、传颂时的会心一笑。

  “你们必须要去。”

  冷硬的声音让所有的孩子都怔在原地，有的孩子甚至已经在低声抽泣。

  “但这不是抛弃你们。”

  科希抬起了头。

  “你们要先去学习，学会怎么正确看待这个世界。学会赞叹生命、讴歌死亡、拥抱希望，学会春风夏日秋叶冬雪，学会自信、学会自尊、学会自爱，学会挺直脊梁战斗、学会躬身献上谦卑。你们都是未来的希望，你们都是梦的建筑师。当你们学会成为更好的自己，你们就可以找到属于你们心灵的故乡。到时候，大家会一起在阳光下微笑。”

  科希的眼中闪烁着孩子们看不懂的光芒。

  他们不太听得懂。但这一番话却像一颗种子深深埋入他们的脑海，就这样陪伴他们的成长。待到生命中的某一天，某个午后，突然想起，又会心一笑，成为他们未来路途中的一盏灯。

  科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冲淡了刚刚的严肃。虽然她并不相信什么希望与梦想，但是那个女人所教的一切，她都记住了。那是曾在辛迪加最黑暗的日子里仍支持流浪儿行动的精神财富，现在，她将这一切转赠给哥谭的孩子们。

  孩子们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但是他们大概了解了，科希希望他们变得更好，到时候大家会再相见的。是这个意思，对吧？

  在查尔斯的注视下，孩子们一个个站好，对着科希行礼，表达自己对她这段时间庇护的感谢。他们擦干了自己的眼泪，一个个咧开嘴笑着，用着自己最灿烂的笑脸表达自己对科希决定的支持。

  真是，丑死了。

  科希看着那些哪怕控制不住鼻涕眼泪一直流还努力笑着的孩子们微微撇开了头。她看向查尔斯教授，点点头：“就拜托你了。如果你对他们不好，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暗影的报复。”

  说着，科希还将影子化成的巨刃在查尔斯的面前晃悠几下。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查尔斯哪怕面对科希这样的冷脸色仍然笑得温和。他点点头，承诺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然后有些孩子气地伸出手：“要拉钩吗？”

  科希盯着他伸出的手沉默几秒，周边的孩子们一边假装擦眼泪一边偷偷打量自己老大的脸色。

  “科希老大好像从来不搞这些孩子气的东西呢。”

  “是啊是啊，老大看起来真的很大人呢。啊，我说的不是老大的个头，是气场啦。”

  “都安静！安静！不要影响老大！”

  一帮孩子们凑在一起说小话，但屋子就这么大，科希和查尔斯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耳聪目明的，怎么可能没听见？

  现在科希就处于一个有点尴尬的状态，看着对面的查尔斯教授挂着老顽童一样的笑容，科希咬了咬牙。

  “拉钩！”

  “噢噢噢噢！！！真的拉了！不愧是科希老大！”

  “刚刚不是说科希老大不会这么幼稚吗？”

  “管他呢，科希老大就是最棒的！和那个很厉害的老头子不分上下！”

  额头上一个个＃蹦了出来，科希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化成一道影子消失在房间，徒留下一室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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