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谎！”德拉瓦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我没有说谎你是知道的。”夜豪说。

  “不，几个小时之前你甚至连萨姆安丕思之后有什么都不知晓，更遑论知道香巴拉和月唯小姐的存在，你所说的不过只是用来唬人的嘴炮清淡。”德拉瓦气急败坏的说。

  “是的，几个小时之前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夜豪嘿嘿的笑了起来说：“但现在我知道了。”

  “而我并没有留下你的把握。”德拉瓦说。

  “是的，你没有把握。”夜豪说完便是盯着德拉瓦，而德拉瓦则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夜豪。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但他们的眼神却都是涣散着。

  人类语言的出现有研究说是为了方便“八卦”，通过八卦相互传递必要的信息并将之在大脑中分门别类的收集起来。而此刻，夜豪和德拉瓦正将曾经几万年前东非大草原上人类的祖先变异出的能力以上千倍的速度演算着。他们将支离破碎的信息整合，将原本的假设打碎并重新组装，尽全力掌握当前他们究竟处在怎么样一个链条上，该链条是否有利于自己。

  好一会儿，夜豪和德拉瓦忽然不约而同的冷笑出声。

  “夜先生，你还在？”德拉瓦问。

  “是的，我还在。”夜豪回答。

  “为何还不走，我不拦你。”德拉瓦说。

  “我知道你不会拦我，所以显得有些奇怪。”夜豪说。

  “什么地方奇怪。”德拉瓦说。

  “你为什么不拦我？”夜豪说。

  “你没有走，我为什么要拦你。”德拉瓦说。

  “如果我打算走呢？”夜豪问。

  “请慢走。”德拉瓦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假话？”夜豪说。

  “我说的是实话。”德拉瓦说。

  “但你的实话并不一定是实话。”夜豪说。

  “夜先生，如果你喜欢，我十分乐意和你在‘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类型的哲学问题上继续拱趴下去。”德拉瓦说。

  “惠廷顿在三川之国做什么？”夜豪之前的话语就如同中华武术中的虚招，而真正的杀招却是在此刻忽然刺出。

  德拉瓦身子震了一下，然后他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错了，我想惠廷顿化为智能代码，知晓三川之国皇家的传说并非什么难事。所以你的目的是真的在三川之国上。”夜豪长叹一声。

  “全世界的NPC都作为防火墙存在，那么将进入天之座的后门隐藏在防火墙的深处是一种十分高明的办法。”德拉瓦说：“只是有一个缺点，当防火墙被收起之后，这个后门的隐蔽性也就大打折扣了。夜先生，若非这样，我实在很难相信，这个后门竟然是黄金家族的血脉。”

  “黄金家族的血脉已经断绝了。”夜豪说。

  “是么？”德拉瓦笑了起来：“不，还有一个，而且是最为正宗的黄金血脉。”

  “什么意思？”夜豪说。

  “那个血脉在你占据三川之国国王之前就已经缔结了。”德拉瓦说：“提醒你一下，那个血脉并不是尼威亚首相的。”

  夜豪愕然的瞪着德拉瓦。

  “你的皇后远比你想象的更有城府。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双保险，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尼威亚的种，但其实海伦选择的是当时已经被阿片类药物麻痹而人事不知的国王。你这具肉身的DNA。”德拉瓦说。

  夜豪猛的站起身来，对着德拉瓦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一个允诺。”德拉瓦说：“惠廷顿告诉她，她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王，而她的孩子，黄金家族的最后血脉将会成为最伟大的帝王，他的后代将会永远君临这个世界。”

  夜豪跌坐回位子，久久不语。

  他了解海伦，如此的诱惑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而且他和她都明白，德拉瓦和惠廷顿如果成功，一定会将这个允诺兑现，因为NPC终归是NPC，到了那个时候，这个系统还是需要防火墙的存在，只是服务的主人换了。

  德拉瓦没有继续刺激夜豪，而是静静的泡上一壶茶，给夜豪拿过新的杯子，倒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夜豪没有拒绝，不加任何的糖和牛奶，细细的品上一口，感叹一声。

  “真的是好茶啊。”

  “是好茶。”德拉瓦说：“只可惜这是最后一壶了。”

  “最后一壶？”夜豪长叹一声说：“是该做出选择了对不对？”

  “是时候了。”德拉瓦同意的说。

  夜豪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的萨姆安丕思，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会阻止我做出选择么？”

  “夜先生，我已经试图阻止过你了，以语言的方式，可结果我似乎失败了。”德拉瓦礼貌的离座起身。

  “你可以使用暴力，至少你阻止我离开的几率远比0.001%高多了。”夜豪所惑。

  “夜先生，暴力分很多种，其中最残暴绝不是付诸武力，而是从嘴巴中轻飘飘送出的信息。暴力杀人有形，话语却是杀人于无形。”德拉瓦仿佛想起了从前，他说：“夜先生连这伴随着人类一同进化数万年的终极兵器都无惧，试问我还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你？夜先生。”

  “所以我的选择还是那样。”夜豪说：“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是的，三川之国中有属于你的无上权威，从斯拉夫带来的责任，还有斯拉夫的未来。这是你的江山，也是你将来能够在斯拉夫步步高升的垫脚石。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对于一个正常人类而言，这是无数人所追求的所在。只要你能够阻止我们，你将成为斯拉夫的英雄，甚至得到梅花王朝的最高嘉奖，高官俸禄，享用一生。”

  德拉瓦说：“而月唯在香巴拉中不错，但她的生死却是难测。那里是永生之地，是只能进不得出的奇点视界，是传说中的幽冥。月唯虽然美丽，但只是一位美人，世界上的美人却不止这一位。是否能够寻到月唯尚且不论，只要你走进穹顶之下，你的人生将会被失败所填满，甚至不会有明天。”

  “所以我的选择显而易见。”夜豪苦笑的说。

  “我希望你选美人，夜先生，我很期盼你做出这个愚蠢到了极点的选择。”德拉瓦说。

  夜豪又望了一眼萨姆安丕思，然后缓缓转过头来，对德拉瓦说：“大重铸之前的中国有一个皇帝，名号顺治，他有一个深爱的妃子，这位妃子去世后，他舍弃了皇位，遁入空门。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傻瓜会选择去爱美人的，而且这个傻瓜不止一个。”

  夜豪从德拉瓦的身侧穿过，走出凉亭，走向穹顶，走向香巴拉。

  “我欠阿尔莎一个世界，而我现在选择将这个世界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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