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送走任进和顾悦己后，钟旭阳和肖瑶坐到车里。

  肖瑶正在低头给一个好不容易加上微信的网红服装店老板回信息，对方看了她们的网红款图片还挺满意，但是价格压得很低，肖瑶正咬着手指在想怎么和对方讨价还价又能留住客户。

  聊了好一会最后价格还是定不下来，但双方各退了一步，肖瑶价格再降一些，对方也同意看样版，等看了布料和做工后最后定价。

  肖瑶高兴地给自己比了一个耶，心想这真是一个好的开始。

  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再抬头，竟发现窗外的景物没有变，他们还停在原地，连车子都没有启动。

  肖瑶一愣，奇怪地转头问钟旭阳，“怎么不走？”

  只见钟旭阳趴在方向盘上，正眼含笑意地看着她，“见你那么高兴的样子，我想多看一会。”

  肖瑶愣了愣。

  他的目光静静地停注在她身上，唇角勾着轻浅的笑，一双桃花眼温情脉脉，犹如暖暖春意将她笼罩。

  钟旭阳看现在时间还早，便一脸地讨好与祈求地问道，“我明天一早就要回云市了，你想不想去看电影？或者我们去找个地方坐坐？你和我多待一会好不好？”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肖瑶知道钟旭阳真的很忙，每天电话响个不停，他每次来时间都很紧，一般下午才到，第二天一早便走，而他这段时间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想到他如此奔波，想到顾悦己今晚和她说的话，肖瑶点点头，“我们去酒吧喝一杯吧。”

  钟旭阳一听，眼睛都亮了，立马坐直，“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他们找了一家清吧，没有五光十色的摇曳灯光，没有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只有舞台上一位歌手正拿着吉他安静地自弹自唱，舒缓而轻松。

  肖瑶要了一个舞台边的卡座，可以坐五六个人的座位，钟旭阳却紧挨着坐在肖瑶的身边。

  肖瑶也没有拒绝，本来今晚就是为了和他聊聊的，她还给自己和他都点了鸡尾酒。

  点完酒他们一时也不说话，就静静听着音乐，享受这闲适时光，直到酒送上来，他们端起来喝了起来，钟旭阳看着肖瑶微微扬起下巴喝酒的样子，勾唇笑了笑。

  肖瑶余光扫见他的笑容，侧头不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钟旭阳也抿了一口酒才开口，“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酒吧，那时你也是这样一手捏着高脚杯，艳红的唇轻抿着酒，样子格外性感。”

  肖瑶回忆一下，随即低头略带苦涩地笑了，对他摇摇头，“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只是你不记得了。”

  她的记忆和他不一样，她脑海里和他的第一次遇见是在大学篮球场，那时的他是一个满头大汗却阳光灿烂的少年，而不是在酒吧里为情所困，借酒消愁的男人，她也不是化着浓妆的成熟性感女人。

  钟旭阳一愣，随即明白她说的是大学时，他们应该是遇见过彼此。

  钟旭阳很认真地回想，但他一点也想不起，他甚至不知道她当时是什么样子的，不禁愧疚，心疼，还有紧张。

  原以为她要说什么，但肖瑶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安静地看着舞台上的歌手听着歌。

  钟旭阳凝着她的侧脸，红唇长发，长睫毛大眼睛，和他初见时的模样不变。

  他突然开口问道，“你第一次见我时，我是什么样子的？”

  肖瑶一怔，转头诧异地看着钟旭阳。

  钟旭阳明白肖瑶的诧异从何而来，有关他们大学的事情，因为触及到他和林雯雯的过往，他怕她生气郁闷，怕她介怀难受，所以从来不敢问不敢提，但自从他们分手，他发现这是他们之间不可回避的问题，也不应该回避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样子的。”钟旭阳真诚地问道。

  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似乎真的想知道，肖瑶便开始回想那七八年前的场景，“学校南侧的那个篮球场你记得吗？就是你经常去打球的那个，那天我去那里给同学拿书，我走在球场边上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小心，我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篮球正朝我飞过来，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反应不过来，就傻傻地闭上眼睛等着球砸过来，然而球没砸过来，你却扑了过来，帮我把球挡住了。”

  肖瑶想到那时看到他的样子，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我睁开眼就看到你两只手撑在我两边，算是壁咚我吧，你那时候头发比现在长，还电了一个当时很流行的玉米烫，嫩得像一个潮男弟弟。”

  她谈及大学的他时眼中闪烁的光，让钟旭阳莫名有点嫉妒当时的自己，“那时你喜欢我什么？”

  肖瑶在他脸上又扫了一圈，很坦诚地回答，“喜欢你长得帅。”

  第一眼，便是见色起意。

  钟旭阳笑了笑，第一次为自己的颜值而庆幸。

  他又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那后来……为什么还喜欢那么久？”

  在知道他有女朋友后，知道没有结果后，还默默喜欢了那么久。

  问完钟旭阳自己心里都是涩涩的，想伸手去抱她，但动了动手指最终又不敢。

  肖瑶倒是很平静，因为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因为我总是能遇见你吧，校际篮球赛看见你，学校晚会看见你，你拒绝别的女孩说只喜欢自己女朋友的时候我看见你，你喂流浪猫的时候我也看见你，就是每一次见到你，我都觉得你身上在发光，是不是很偶像剧？”

  钟旭阳还是没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那现在呢？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

  肖瑶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她没有挣扎，他的手很大，也不粗糙起茧，被他牵着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也是一件让人心动和心安的事情。

  她低声地回答道，“不确定的感觉。”

  钟旭阳一怔。

  肖瑶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本就是想和他好好说清楚的，便不再犹豫，“我不确定，那10年的感情你真的能说忘就忘吗？你对林雯雯真的没有一点感觉了吗？还是只是因为你累了，想找个合适的人结婚？我们只在一起一年多，你又怎么确定你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这些我都不确定。”

  他说过他爱她，但是为什么爱，爱她什么，是否真的爱，还是只是当时情绪到那里了，又或者只是为了安抚她而随口一说，这些她都不清楚。

  或许换一个人她不会这般苛求怀疑，但就是因为见证了他和林雯雯感情的轰轰烈烈，相对比之下，钟旭阳和她之间的感情则显得太过平淡了，如涓涓细流无法浇灭熊熊大火一样，他们这细水长流般的爱情真的能比得过他和林雯雯相恋的十年吗？

  她不确定，一点都不确定。

  钟旭阳愣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他没想过肖瑶是这么想的，他以为是林雯雯的突然介入让她伤心难受了，他以为只要划清界限，不再和林雯雯有瓜葛，她就会不生气原谅他，他没想到她的分手，竟然是因为她怀疑他对她的感情。

  他垂眸回想着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多里，他和肖瑶有着自然而然的契合，他们一有空就约出来见面，吃饭看电影爬山旅游，他们在一起做各种趣味相投的事情，但是只要忙起来他们都互相理解互不打扰，那些曾经出现在他和林雯雯之间的工作与恋爱的平衡问题，在他和肖瑶之间根本不存在，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他们相处得那么开心，开心到他已经忘了与林雯雯的所有开心与不开心。

  他以为肖瑶也是一样的感受，即使她介意他和林雯雯的过往，但是她是明白他对他的感情，所以哪怕她提出分手，他想着只要和她好好解释他和林雯雯之间的事情，他们就能冰释前嫌。

  然而现在他才发现，他们谈了一年多的恋爱，性格相融，身体亲密，但他们从来没有敞开心扉地交流过，没有了解过对方真实的想法。

  钟旭阳侧过身，正面对着肖瑶，两只手握住她的手，“是我的错，没有和你解释清楚我和林雯雯之间的事情，让你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我想过很多次想和你聊聊我和林雯雯的事，但是我害怕，害怕你听了会不高兴，所以我选择避而不谈。”

  “我和林雯雯其实在刘洋出现之前就出现很多问题，我们早就闹过几次分手，只是在我发现她和刘洋撩骚后那种被背叛的愤怒让我失去理智，后面的纠缠更多是不甘心，是怨恨和报复，所以我和她彻底分手的那一天，我松了一口气，是被困在一段不好的感情那么久后的解脱。

  你也知道，我和你的相遇是偶然，不是因为我着急结婚而去认识的你。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快乐，你是一个很好的恋人，你开朗真诚，你不拧巴，不冷暴力，有什么问题我们沟通解决，在你面前我可以舒服地做我自己，我也很喜欢在我面前的那个小调皮但很可爱，每次见面都能让我发自内心地笑的你。”

  钟旭阳看着肖瑶的眼睛，态度无比严肃认真，“我的确想和你结婚，但不是各种考量后的合适，而是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这点你可以确定。”

  肖瑶安静地听着，周遭的音乐声、说话声很嘈杂，但钟旭阳的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些话，不止男人有白月光，女人也有，而钟旭阳就是她肖瑶心中的白月光，所以他对她说这些话的杀伤力是无人能敌的。

  肖瑶心里挣扎得眼眶发热，她倾身头抵在钟旭阳的胸膛前，

  “我就想你再追我一段时间，等我再确定一点，我再答应你，可以吗？”

  “你再哄我久一点行不行？”

  钟旭阳的心像被她狠狠揉了一下，这哪是拒绝，这分明就祈求和撒娇。

  他紧紧把人抱住，亲吻她的发顶，“你不要问我行不行，我哄你多久都可以，你也不要有压力着急去答应我，你慢慢考察我，了解我，一辈子都行，我都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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