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累了就歇会。”林亦楠有些心疼这个要强的小姑娘。

  从酒坊开办之初，她在家就坐不住，非要来帮忙，那时大家都用双手给收上来的果子剥壳，林小妹只有一只手，很多忙帮不上。

  于是，她便在旁边打打下手，递递东西之类的。

  后来，云盈一思索就让她去学着帮她们记账。

  林小妹为人老实，又肯吃苦，白天在酒坊帮忙，晚上回去便跟住在隔壁的林铁桩学着算账，林铁桩看她刻苦，索性倾囊相授。

  她才学得这一手打算盘算账的真本事。

  待林小妹将每样果酒的成本核算出来，林亦楠才拿着拟好的价格单子离开。

  临走前，林亦楠让她将今年新出的果酒各装了两份给她。

  林小妹送她出门，“阿楠姐，我帮你提回去吧，这几瓶酒怪沉的。”

  “我拿得动。”

  不管林亦楠如何拒绝，林小妹还是热情地将她送出大门。

  出了大门，两人都被坐在门槛上的男子吓了一跳。

  看清是来人，男子避到一边慌忙低下头，不敢看她们。

  林小妹白了他一眼，脸上气鼓鼓的。

  看样子他们是认识的，林亦楠朝林小妹摆摆手，“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林亦楠从男子身边路过，男子皮肤黝黑，长得高高瘦瘦的，身上衣衫没有补丁，从穿着来看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她猜测男子在酒坊门口等人，应是追求在酒坊里工作的姑娘，不知是哪一位。

  没多想林亦楠就快步离开，女孩子们长大了，有人追求正常。

  等林艺楠离开以后，林小妹再次剜了眼躲在墙角的那人，随即把门关上。

  她跑进酒坊找姐姐林春妮，“姐，那死皮赖脸的潘世兵又来了，在门口等你呢！”

  林春妮忙着手里的活计头也没抬，淡淡说道，“他要来咱们也拦不住，别管他。”

  这边厢林亦楠提着酒直接去了吴兴旺家，给他尝尝今年的新酒，心里好有个底。

  进到吴家的时候，恰好看到她大嫂吴瑶也在。

  吴瑶眼睛鼻子红红的，像是哭过一般。

  她与林亦桁夫妻间的事，林亦楠不好过问。

  放下酒，不顾吴夫人再三挽留，她便起身告辞。

  出了吴家，吴瑶追了出来。

  “阿楠，你等等我。”

  林亦楠停下脚步等她，就这样，两人无声的走在路上。

  林亦楠不好意思问她为什么哭。

  倒是吴瑶偷偷看了她好几眼，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阿楠，与你大哥成亲一年，我至今未有身孕，与我们前后脚成亲的云盈和千夏都怀上了，我是不是太不争气，给林家丢脸了？”

  说着她又用帕子抹起眼泪。

  林亦楠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古人把子嗣看得极重。

  像吴瑶这样成亲一年未有身孕的，娘家父母都开始着急了，生怕女儿在婆家抬不起头，被责骂。

  “大嫂放宽心，孩子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该来的总会来的。”

  “可是……”吴瑶不甘心，她觉得愧对林亦桁。

  “大嫂，阿奶和我娘，还有大哥他们可有催你？”林亦楠问她。

  吴瑶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你放松心情，说不定孩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听了林亦楠的话，吴瑶眼含泪光，满怀期待。

  深秋的晚风从树梢上刮过，白日里还燥热难耐，晚上却是带着几分凉意。

  林亦楠拎着从酒坊带回来的果酒跃上屋顶，一边品尝一边乘凉。

  眺望远处耸立的城墙之上，一盏盏明明灭灭的烛火犹如繁星点缀，像一条铺在人间的银河。

  街上的商铺陆续打烊，不时传来掌柜与伙计的说话声。

  林亦楠有一瞬间恍然，她仿佛看到了年老的她，漫步在这古老的建筑和街道上，静静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将她唤醒。

  “娘，你在上面做什么？”

  林亦楠回过神，朝下面院子望去。

  看见千舞手提灯笼，带着林芝妍和云十九站在院子里仰头望向屋顶。

  “我在看星星。”林亦楠指着天上闪烁的星辰。

  云十九闻言，立即扒拉着千舞的衣服，指着屋顶就要往她身上爬。

  林芝妍满脸艳羡看着，没有出声。

  “夫人，小姐要上去。”

  林亦楠低头望着林芝妍，眉眼的凌厉收了起来，温声道：“妍儿想上来吗？”

  再怎么懂事到底还是个孩子，林芝妍点头如捣蒜。

  “娘，我想与你起看星星。”

  林亦楠放下酒壶，张开双手朝院子飞掠而去，靠近林芝妍的时候，一把抄起她，双脚在地上微点，整个人已稳稳落在屋顶上。

  这下可把云十九急坏了，她爬上千舞的背，肉呼呼小脚胡乱蹬着。

  “十九，你想上来吗？”林亦楠温柔地看着她。

  就算急得脸色涨红，云十九就是不开口说话。

  林亦楠想逼她开口，“十九，你喊一声娘，我就带你上来，可好？”

  云十九张了张嘴，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急得用手拍打着千舞的肩膀，小脸皱成一团，眼看就要哭了。

  林亦楠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她要如何才肯开口说话。

  这两年，不止林大夫和吕大夫，就连云五也看了，他们都说云十九身上已无余毒残留。

  想要她说话，得要等待合适的契机。

  林亦楠不知什么是合适的契机，她想，会不会像鲁长青那般，突然间就开口了。

  她张开双臂又是一个大鹏展翅，把千舞提上屋顶。

  云十九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得手舞足蹈。

  五人坐在屋脊上，林亦楠搂着林芝妍，千舞抱着云十九。

  林芝妍有模有样地给云十九讲着天上的星星，把她逗得不时拍手大笑。

  林亦楠递给千舞一个小点的酒壶，“千舞，来，陪我喝两口。”

  “夫人，我怕喝醉了。”千舞连忙拒绝。

  “不妨事，这是今年新酿的果酒，度数低，风一吹就散了。”

  听她如此一说，千舞接过小心翼翼地抿了口。

  “怎么样？好喝吗？”林亦楠看着她，眉眼间带着浅浅笑意。

  千舞乖巧地点点头。

  “好喝，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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