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伤到孩子，余秋桃转过身避开她。

  丫环撑着伞上前一步，挡住何姨娘。

  “流寇杀来了，我们要去老夫人院中避一避。”

  “流寇是什么？”何姨娘歪着头，一脸懵懂地问。

  余秋桃白了丫环一眼，喝斥道：“你跟个疯子讲这么多做甚，雪越下越在，回头把小小姐冷到了，还不赶紧走！”

  丫环连忙将何姨娘拉到一边，护着余秋桃和孩子匆匆离开。

  两人走远，何姨娘还听到丫环嘴里嘀咕。

  “二小姐死后，何姨娘是越来越疯了，现在还塞个枕头在衣服下面，成天喊二小姐。”

  “何姨娘也是个可怜人。”推已及人，余秋桃发出一声感慨，抱紧怀里香喷喷的女儿。

  “……”

  何姨娘歪着头就这样傻傻地听了会，任凭冰雪落打在身上，打湿了头发也浑然不在意，她没心没肺地笑了。

  何姨娘似是被冰雪冻住，半晌眼珠子才转了转，然后捧着肚子，循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到了老夫人院子，一个嬷嬷站在屋子外，看见余秋主仆扬起笑脸。

  “方才老夫人还问老奴，早早使人去叫，小小姐怎么还没过来，桃姨娘就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余秋桃笑道：“路上遇到何姨娘，耽搁了一会功夫。”

  “哟，小小姐没事吧？”嬷嬷上下打量着余秋桃怀里的孩子。

  “没事，只是说了几句话。”

  “外头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嬷嬷撩起帘子让主仆二人进了屋，正要转身时，却见院门外，何姨娘避开院外的两个粗使婆子，披头散发地朝正屋跑来。

  “快，快，把她给我拦住！”

  嬷嬷话音刚落，何姨娘便速度极快地冲了过来，撞开嬷嬷，掀起帘子窜进屋里。

  屋内众人被突然闯进来的何姨娘吓了一跳。

  老夫人沉下脸看着她，“不懂规矩的东西，你来做什么？”

  “坏人来了，丽儿怕！”

  何姨娘瑟缩着不敢看老夫人的脸色，她拍了拍肚子。

  随后进来的嬷嬷和两个粗使婆子想要来拉她，何姨娘灵巧避开，跑进屋中一个角落双手抱膝坐下。

  “不要赶我走，外面有坏人，丽儿会怕怕！”

  思及那枉死的余二小姐，老夫人嫌弃地瞥了眼何姨娘，吐出一口浊气，朝嬷嬷摆摆手。

  “罢了，就让她待在这里吧。”

  两个粗使婆子恭敬地退了出去。

  屋子又重新安静下来，老夫人满眼慈爱地看着奶娘给孙子喂鸡蛋羹。

  余秋桃拿着勺子喂女儿，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何姨娘。

  她抬起头，头发遮挡下的脸笑得很诡异，余秋桃心中一紧，赶紧背过身，不再看她。

  前院，余洵美身穿盔甲，拿着刀，带着人抵挡住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余家在整个南州府占地最广，府内院子一个连着一个，住满了余家族人。

  他们要防的是流寇在正门的攻击，余仕达离开前，给她留下不少武器装备和人员，加上族中子弟，余洵美觉得应该能防住流寇的进攻。

  她坐在会客厅内，看着护卫家丁和族人站在梯子上，将爬上墙头的流寇用粗木棍桶下去。

  而在墙头上防守的人，时不时会被外面流寇扔进来的石头和刀剑，打伤到掉下来。

  外面流寇来得不少，喊杀声震天，而余家的人却渐显疲惫。

  再次击退流寇新一轮的进攻后，所有人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用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所人正准备休息，后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紧接一名护卫匆忙来报，“大小姐，流寇破了后院防守，从围墙翻进来了！”

  余家后院由余家族人盾看守，因为那外面是一条小巷，因此防守比较薄弱，没想到到头来被流寇钻了空子。

  余洵丽站起身，望向余仕达留下的副将，她对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如今余府上下所有人员皆由他调配。

  “副将，你看？”

  “大小放心，一切交给末将处置。”

  随后副将迅速调配人手，分出两人马，一队去堵漏缺，防止再有流寇进来，另一队由余洵美领人去后院解救女眷。

  后院，余老夫人屋中。

  被外面惊心动魄的喊杀声惊扰了一日的众人，在难得安宁的短暂时光里沉沉睡去。

  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撕破宁静的夜晚。

  余秋桃搂着女儿睡在外室矮榻上，她迅速起身用毯子裹住孩子。

  孩子被吵醒睁着迷蒙的眼睛，听到外面的声音害怕地低声道：“娘，我怕！”

  “娟儿别怕，也有娘在。”余秋桃在她额头亲了亲。

  抱起孩子，她鞋子都顾不得穿，就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转身，看见披头散发的何姨娘已经从角落里出来，她双眼瞪得大大的，衣服下面绑着的枕头已不见了踪影，手上握着一匕首，正如同行尸走肉般，向老夫人休息的内室慢慢挪去。

  奶娘出来察看情况，正好与何姨娘撞了个正着。

  看到何姨娘手中泛着森冷寒意的匕首，奶娘惊呼一声扭头就往内室跑。

  何姨娘像只看到猎物的猛兽，追了进去。

  余秋桃吓得赶紧抱着女儿躲在一处昏暗的角落里。

  “娟儿乖，千万不要出声，知道吗？”她轻声在女儿耳边叮嘱。

  娟儿乖巧地点点头。

  余秋桃躲在这处角落正好能够看见内室的情况。

  昏暗烛光下，何姨娘正疯魔般一刀扎在奶娘的后背上，奶娘踉跄几向前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何姨娘神情麻木地拔出刀。

  早已被惊醒的老夫人扶着嬷嬷的手从屏风后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老夫人急忙松开嬷嬷的手，“崔嬷嬷，何氏疯了，快！你快去把正哥儿抱走！”

  崔嬷嬷顾不上老夫人，奔到另一张小床上，抱起被奶娘惨叫声吓得哇哇大哭的正哥儿。

  一回头，就见何姨娘已经把老夫人扑倒在地，手上匕首对着老夫人胡乱砍着。

  “去死！你们都去死！”何姨娘手上不停，嘴里喃喃：“我要让你们余家给丽儿陪葬！”

  “让你们余家断子绝孙！”

  “哈哈哈！丽儿，你看到了吗？姨娘替你报仇了！”

  何姨娘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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