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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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华砚神情随着苏言溪的话越来越严肃,他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石桌,像是这样规律的梳理着头绪,“三殿下这次要查清的定然不是只有我们,京中大大小小的情报地点数都数不清,我们现下最需要弄清楚的便是他们此举究竟是何意,而不是一味的缩起脑袋来。”
边千尘认可的点了点头,“许是跟今日父皇赐婚之事脱不了关系,钱先生,你们那边能否有机会查出来三哥那边的情况?若是需要什么帮助,但说无妨。”
钱华砚笑得腼腆,“多谢殿下关心,只是这件事情若是殿下插手恐怕更加难查,华砚定当竭尽全力。”
边千尘这才恍然大悟,“是我疏忽了。”
钱华砚起身同边千尘和苏言溪拱手行礼,“小姐若是无事,我就先去忙了。”
边千尘见苏言溪一直看着池中的锦鲤无话,自然的挥手示意他退下。钱华砚刚走出去两步,背后的苏言溪却叫住了他,她终究还是说出了口,“钱先生,京中动荡,万事多加小心。”
“小的记住了。”
她的嘱托,突兀,却认真,很难不让人注意。
边千尘自然的坐到她边上,华贵的云锦压着她的绸缎,“在我面前特地关照其他男人注意安全,苏小姐可有作为出嫁女的自觉?”
苏言溪闻言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看着池中锦鲤,并不想与他说话。
边千尘也不气恼,接着看着她的侧颜,贱兮兮的贴上去。“怎么,苏家大小姐脾气竟愈发见长,现在连说都说不得了吗?”
苏言溪勉强递给他一个台阶,“子虚乌有的事情,谁愿意搭理你?”
“那不如你同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如此烦心?”
苏言溪像是突然被人看穿,有种浑身上下未着寸缕的慌张感,“你怎么知道?”
边千尘没忍住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就差把我不对劲写在我眼睛里了,你猜我如何知晓的?溪儿,我不是因为苏家的权力、钱家的财富或者那个皇位才想娶你。或许是因为儿时御花园里那个愿意给予我糕点的善良小姑娘,也或许是因为如今你百般谋划为苏家求一条生路却还舍不得放弃无辜百姓的踌躇。总之,苏言溪,我爱你,无关江山,无关其他,只因为那个人是你,你可明白?”
苏言溪眼神中透露着震惊和意外,却很快将情绪掩去,“那你不夺嫡了,好不好?”
边千尘没有犹疑,“好,那我明日便去同父皇说,让父皇赐我们块山清水秀的封地。等苏将军卸甲归田之后,我们带着祖母一起游山玩水,安享晚年。”
他,一个人都没有落下。
上一个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人,是什么样的答案呢?时间太久远了,自己已经忘记了。
说着,边千尘已经取了纸笔来,作势就要写明日要呈递给陛下的奏折。
苏言溪摁下了他的手,“我不过是一句玩笑,你怎么当真了?”
边千尘却不明白为何平日里说一不二的苏言溪会变得犹疑不决,“嗯?你今日真的不对劲,真的不跟我说说吗?我们中间没有什么原则上的冲突,我原本也不愿要那个皇位,无非是因为父皇跟我说我若是不要那个皇位的话,便不能护住你。若你真的不喜···”
边千尘的话还未说完,苏言溪果断的打断了他,她目光灼灼,“那个皇位,你得争。皇命难违,苏家需要一个不言而信的君主,百姓更需要一个爱民如子的君主。”
边千尘倒是不解,“你若是说二哥以后不会是一个贤明之君,我是信的,可是三哥可是出了名的推贤乐善,日后定大有可为。”
苏言溪的瞳孔微震,上一世的边千尘也是这般信任边衿桦吧,所以才将唾手可得的皇位让给了他,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我只信你呢?”
边千尘隐约能感受到苏言溪对边衿桦的厌恶,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但谁又在乎呢?“你若是想,那我便去做。”
苏言溪终于放下内心的不安,颓然的靠在亭中的椅背上,“那个位置,说实话,除了你我谁也不放心。苏家祖辈带领着那么多将士们战死在沙场,是为了身后幸福平安的家园而死,而不能因为以后满腹算计的权谋而死。”
“你好像一直都很担心。”边千尘贴切的给她现在的‘病情’下了决断。
苏言溪抬头看他,“担心什么?”
边千尘又往她的方向凑了过去,无限的将她的脸在自己眼中放大,“你甚至要比我父皇还要担心以后大宣的江山,担心百姓,更担心那些将士。”
苏言溪不由的苦笑,“竟这么明显吗?”
边千尘自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现在能不能跟我说说是什么困扰你?我猜是和那天绑架你的人有些牵扯。”
苏言溪一脸失望,“就这么不相信我是被一群蒙面人绑走,然后凭借着我的聪明才智逃出来的吗?”
边千尘沉默的抱胸看着她的表演,一副我看你要演到什么时候的样子。
苏言溪再也没办法蒙混过去,“那天我看见了你三哥。”
边千尘是震惊的,却没有在面上显露半分,只是抓着衣角的手又紧了紧,才勉强稳住心绪让苏言溪接着说下去。
“你们兄弟两人还真是想到一起去,只不过他更直接了些,以我的清誉为饵逼我就范。”
原以为光辉的兄长形象就此在他的面前倒塌,他会有些许触动,却没想到边千尘听完激动的抓着自己的手,一脸求表扬的样子,“你看,幸亏我下手早吧,早早的求来了赐婚圣旨,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你骗回来呢!你这么艰辛的从三哥那边逃回来,定然是舍不得我,是不是?”
苏言溪不明白,为何人的变化会快到如此地步?从小到大,她对边千尘的印象都是那个杀伐果断,有仇必报的阴翳少年,请问面前这个不要脸的智障是哪里来的!
苏言溪没忍住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脸上的嫌弃丝毫没有收敛,“前两天的雷是劈到你脑子里了吗?”
边千尘装作没有听到,无辜的冲着她眨眼,不知为何,两人看着对方同时笑出了声。
“然后呢?以三哥的性子定然不会这么轻易言弃,你是在担心这个吗?”
“殿下机智,非我们常人能及。”
边千尘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我错了,我们都正常些吧。”
苏言溪得了便宜,也不愿意再跟他劳神,这才接着说,“他想要的,不过是我苏家如今的兵权和外公留给我的钱家铺子,如今你先他一步求了圣旨让我嫁给你,他得不到他夺嫡的助力,若你是他,你当如何?”
边千尘露出难色,倒是苏言溪豁达,“你但说无妨。”
边千尘这才放心,“苏家目前就你一个姑娘家,若是想要苏家成为一招废棋,就得从苏将军身上下手了。”
“看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相信他边衿桦也不会是傻子。”
边千尘见她如今这副为难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更加火上浇油,“若我同你说,父皇有意将苏将军从庚州调去北疆,你会不会更加伤心?”
苏言溪听完这个消息猛然坐起,“你说什么!北疆离河内不过百里,若边衿桦真的想要动什么手脚,山高皇帝远,父亲岂不是孤立无援?”
边千尘拍了拍她的肩膀,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目前看,是这样的。”
几乎是下意识,苏言溪脱口而出的问他,“可有什么应对的招数?”
“现下看,只能将苏将军去北疆的行程再拖一拖,给我们争取点时间,若是能抓到河内欧阳氏陷害忠良的证据是最好,若是不能,起码也要保证苏将军的安全才是主要。”
苏言溪若有所思,“陛下刚刚不是允诺会让父亲在我出阁前回来看看?那是不是可以让父亲在去北疆之前先回一趟京都?”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放心吧。”
苏言溪的愁容并没有因为边千尘的安慰少一点,父亲的这件事情就像是一块不知几千斤的石头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若最后真的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害了父亲,她要怎么面对自己呢?“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我心里。”
何时苏家有坐以待毙的人呢?苏言溪轻吹口哨,很快一只呆萌的肥鸽子颤颤巍巍的落在石桌前。苏言溪拿着刚写好的纸条从书房里走出来,边千尘坐在那里爱怜的摸着那只肥鸽子。
苏言溪很快将纸条塞进鸽子脚边的信筒里,将它打发走。“听邢寒说,青洪帮是你的?”
苏言溪拿着团扇的手一滞,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可会嫌弃自己接触的人都是什么三教九流?可会以后都不让自己再接触那些人?反正若是边衿桦,他定然不会让自己成婚后再同江湖中人接触,生怕丢了他王爷的面子。
苏言溪不管如何都不会放弃的,若边千尘今日敢同自己说一句不赞同,她定会将他赶出去!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难免有些冲,“干嘛!”
边千尘不明白她这突然的火气哪里来的,“没有,我就是问问,你不要多想。传言说青洪帮中多为断袖,我只是好奇的问问是不是真有此事罢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又被苏言溪吞回肚子里,十分憋屈。“何时你这么八卦了!有这份心思多关心关心政事吧!”
“那是真的吗?”
苏言溪回想了一下上次见那群乌合之众的画面,实在想不出任何说辞去帮他们推脱,只好蔫了吧唧的小声承认,“是···”
边千尘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脸上的打趣之色未减。“那你刚刚是写信让他们先去北疆吗?”
“是也不是,青洪帮的势力未达北疆,只能尽力让他们先去探探是何情况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世家大族传承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些兄弟阋墙类的事情,若是有,我们便能寻到机会从内部攻破。”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时间,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苏言溪看向远处波澜不惊的湖面,似有感慨,“一切便看天意吧。”
边千尘倒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何时你开始认命了?”
苏言溪看着少年眼中的不羁与狂傲,“许是不得志的时候吧···”
边千尘本想出言安慰,却被苏言溪打断,显然她是不想听的。“按照礼制,三日后陛下就该下旨给你赐封号,封宅邸了。你如今还赖在我这,是还不够忙吗?”
大宣皇子具是要等娶了正妃之后才会被册封为王,封号建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另一种意义成年礼。场面定然盛大,盛大了也就意味着礼仪繁复,边千尘要准备的又岂是一点?
边千尘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不急不慢的说,“按照礼制,三日后我的册封礼你当来观礼,不知道我未来的王妃可给我准备好了贺礼啊?”
还有这种事情!是啊,她都忘了,上一世好像是让华霏随意从嫁妆单子里挑了样东西送过去,自己并未上心。若这次自己还是这么做,也不知道面前这个人要同自己闹成什么样子,这可能就是找了个青梅竹马当夫君的困扰吧。
苏言溪虽然心里发虚,但是面子上的嘴却比谁的都硬,“自然是准备好了。”
边千尘像是看破了她的逞强,“哦?既是这样,我会非常期待你的贺礼的。不知道你准备的是不是我一直想要的那柄长剑呢?”
苏言溪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那可是外公亲传,自己怎么可能将它送人,“怎么可能!”
“那定然是王妃亲手做的茯苓糕,是不是?那也可以,我不挑的。”
苏言溪无奈的察觉这个人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并未准备什么贺礼,如今在这里给自己蹬鼻子上脸,她只能咬牙应下,“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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