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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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为,双方各有损伤,不过是一件小事,大可不必如此上纲上线,不如就此作罢。”
老夫人忍不住拍了桌子,那可是白花花的两百两啊,对王府来说不过是轻飘飘的鸿毛。“宗兴!”
宗兴面色不改,“王妃以为如何?”
苏言溪看向一旁的宗契,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容,“宗公子,如何说?”
“自然是要赔的,不然我岂不是白白挨打?”
宗兴恶狠狠的瞪向宗契,可惜逆子被银钱冲昏了头脑,完全不在意自家老爹的暗示。
“好,既然宗公子这般说,华霏,请人证。”
“是。”
幸亏小姐早早料到这祖孙两不到黄河心不死,还让自己去找了人证在门口候着。华霏听到小姐的话,立马将早就候在门后的小乞丐领进来。
“草民狗蛋,见过王妃。”
“快起来吧,说说你今日在王府门口都看见了什么,越细越好。”
“是,小的原本每日都在王府偏门的巷子处乞讨,每日靠府上姑娘管家的怜悯过活。只是今日下午郡主马车走到此处,小的怕冲撞了贵人,便跑到假山后躲着。小的亲眼所见,那位宗公子在府门口大放厥词,两位大人上前想将人赶走,却被宗公子挠花了脸。两位大人并未同他计较,只是让他赶紧走,莫要在府门口闹事。是宗公子走后不服,还想回头偷袭两位大人,但却没走稳跌下了台阶才磕伤了脸。”
“他说的,可有误?”
苏言溪的声音不急不缓的飘出,落入心虚之人的耳朵里,却更像是催命符。
两位侍卫铿锵有力,“没有,字字属实。”
宗契手脚慌乱,不知作何反应,本能的看向宗老夫人。只见宗老夫人给了他一个眼神之后,宗契又恢复了之前的狂妄,矢口否认,“错得离谱,就是这两人打得我。”
苏言溪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既如此,师爷可在?可记清楚了?”
门外又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回王妃的话,小人将宗公子、两位大人和狗蛋的对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来人啊,将宗公子请去京府。”
“诶,等下,凭什么?”
苏言溪看向慌乱起身护在宗契身前的老太太,“想来我还没跟诸位介绍这两位是什么身份,那让这两位亲自说吧。”
“我是陛下亲封的宁远将军谭明,正五品。”
“我是昭武校尉张峰,正六品。”
宗兴不过一个翰林院博士,正八品官职,还是凭着祖荫要来的一个闲职。
“想必各位都明白殴打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名吧,请宗公子去京府吧。”
宗老太太死死护住宗契,“我看谁敢,我可是二品诰命!”
“老太太需明白,是你有二品诰命,不是你孙子有二品诰命。若是老太太去请了恩旨,能将诰命转给你孙子,自然是没人敢轻易押他去送官。”
王府的侍卫将宗契从宗老太太身后拔了出来,宗契撕心裂肺的扯着宗老太太的袖子,直到宗老太太被扯得站都站不稳,撞倒了厅中的桌椅,狼狈的摔到了地上。
宗大人上前求情,“殿下,这件事情万没严重到要麻烦京府的程度,求您饶恕犬子这一回,王府要什么赔偿我们宗府都愿意给。”
苏言溪理了理手中的手帕,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你家小公子受伤,老太太跟我们王府要二百两,可现在是我们王府两位朝廷命官被你家小公子所伤,按照你们家的价,一个人两百两,不过分吧?”
宗大人在苏言溪身旁无措的搓搓手,一个人二百两,那一共就是四百两啊!宗家哪里来这么多现银!
宗老太太听到苏言溪的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也不要什么贵妇的体面了,顶着一头散乱的发髻怒斥,“你这不是讹人吗?不过是点浅浅的伤痕,过两日就好了,你竟然要我们家四百两,你还不如去抢。”
苏言溪云淡风轻,“既然这样,那还是交由京府处置吧。”
原本扒着门框死死不松手的宗契还以为自己有一线生机,转半天还是死路,不死心的朝两人叫着,试图唤醒最后的亲情。“祖母,父亲,救我啊!”
孩子撕心裂肺的叫声扯动着宗老太太的神经,这孩子可是从小自己带在身边的,怎么舍得他真的受牢狱之灾啊。
她焦急的看着宗兴,催问,“儿啊,你快想想办法啊,不能真的看着契儿去坐牢啊,以后宗家可要指着他呢啊。”
宗老太太在那急得跳脚,王府侍卫看着苏言溪脸色,久久没有再将宗契扯出去。
宗兴站在那里木讷的搓着手,内心权衡再三,许久后才讨好的开口,“殿下,若是我们赔了这四百两,是不是就能放过犬子?”
“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宗老太太却又按耐不住的跳出来,“你疯了吗?”
苏言溪皱着眉看着跳脚的老太太,今天不知道已经是她第多少次打断自己了。
宗兴自然也看出了苏言溪的情绪,只有自己不可一世的母亲还将自己当盘子菜,他无奈的出声,“这件事情我会尽力同殿下协商,母亲你就带着契儿先去偏厅暂歇吧。”
说完才想起来要问过苏言溪的想法,“不知能否先借用王府的偏殿?”
“华霏,带着宗公子和宗老夫人先去偏殿吧。”
“是。”
剩下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被王府侍卫强硬的带走了。
整个正厅便只剩下宗兴和苏言溪,宗兴如蒙大赦的长叹一口气。
宗兴幼年被养在祖父母膝下,对自己这个生母的很多想法十分无奈,尤其是父亲走了以后,母亲愈发张扬跋扈起来,自己则是为了孝顺的贤名不好多说,每每将母亲劝走之后自己都如释重负。
苏言溪也看得出来,这个宗大人不是个傻的,只是有人在后面不停的扯后腿,想跑也跑不快。
“殿下,这个钱宗家不是拿不出来,只暂时没有这么多现银,您看能不能多容我们些时日?”
“宗大人的人品我并非是信不过,只是有宗老夫人在,我生怕时日拖的时间长了,突生变故,宗大人可能体谅?”
苏言溪不知道自己这般提点,宗大人能不能听出话外之意。
宗家这些年的下坡路,一方面是因为宗家没出来一个争气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宗夫人,娶妻娶贤就是这么个道理。
“是,要不下官给您立字据?”
“宗大人,这件小事还不至于为难你。”
苏言溪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宗兴立马反应过来苏言溪的意思,语气也诚恳了许多,“殿下有什么事情是臣能帮的上忙的,臣定万死不辞。”
“我听说你先夫人曾经同楚家夫人交好?”
宗兴露出对过往的无比思念之情,“是,夫人之前跟楚夫人是手帕交,交情非同一般,还给郡主和我儿宗契定下了娃娃亲呢。”
言语间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我记得宗契不是先夫人的孩子吧,怎么跟郡主的婚约不是她的亲子,而是庶子?”
苏言溪问的真诚,让宗兴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故意提及这件陈年旧事。
“说来这件事情,是我宗家的不幸。夫人当初确实是给长子定下的婚约,可惜那孩子一次外出无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之后再无法行走。我们怕那孩子拖累了郡主,才跟郡主商量换成了幼子。”
一个是那孩子,一个是幼子,还真是偏心。
“宗大人可还记得今日是为何来我府上?”
宗兴眉心一跳,是啊,他都忘记了。
今日仓皇赶到王府是因为宗契身边的小厮过来找自己说,宗契在瑞王府门前拦住了郡主去路,郡主被瑞王妃迎进府中,自家公子也被扣在了瑞王府,要自己亲自上门来接才会放人。
“臣不敢忘,是犬子冒犯了郡主凤驾。”
宗兴腿软的快要站不住,“那想来宗大人该明白,本宫已知悉其中内情,若本宫想帮郡主做这个主,也是情理之中。”
宗兴突然明白瑞王妃今日大张旗鼓的深意,用宗契乃至宗家整个家族的未来为筹码,看宗家会不会放过一个郡主,可她怎知郡主不是宗家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这儿女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王妃即将成为一国之母,应该也不能插手大臣娶妻吧。”
“你们宗家无非是想借郡主之势往上爬,但本宫问你,以宗契这般混不吝的性格名声,他在官场上又能走多远?本宫倒是听说宗契这么多年苦读,却连一个秀才都没考上。”
“宗家几代基业,总也要传下去,哪怕子孙天资不高,我们做父母的,也总要为他们打算。”
宗兴说的无可奈何,他又何尝不知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尿性,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宗家除了他,还能指望谁?
“本宫猜测,你最后无非是用宗家产业为宗契捐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官,你现在是个正八品,以宗契的才能,正九品小官能不能混到还两说。依你所言,宗契娶了郡主之后,楚家已经无人可依仗,哪怕是靠楚家曾经照拂过的几人,他们是武将,怎么提携到你们宗家?不过是图一个名声好听罢了。”
宗兴面上的愁容尽显,因为他深切的知道苏言溪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是刻骨的现实。他的父亲曾官拜二品,宗家往日的辉煌荣耀,要尽数断在自己手上吗?
这是局死棋。
“殿下,宗家的困境,臣比谁都清楚。臣不才,没有父亲一般忧国忧民的胸襟和建功立业的才华,宗家子侄中也没有出类拔萃之人,只能凭着祖业得过且过罢了。”
“宗家何时没出类拔萃之人了?”
宗兴恍然大悟,顿时明白苏言溪在说何人,他勾出一抹苦笑,“那孩子当年在京中子弟中虽说不出多天才,但也是门门功课名列前茅的,可惜啊,让他遇见这样的事情。”
“宗大人,大儿子和小儿子之间,你觉得谁能带着宗家走得更远?”
“若那孩子腿脚还方便的话,我定会毫不犹豫的选他。”
“既如此,是选宗家这一辈的荣华还是选宗家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全在宗大人一念之间。”
“殿下,您什么意思,臣没有听懂。”
“若是我说,我能医好大公子呢?”
苏言溪坐在那里平静的说出一个足以让宗兴欣喜若狂的消息,宗兴一时失察,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他狼狈的摔在地上,可面上却是止不住的大笑。
“殿下,您要的代价是什么?”
苏言溪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决定好帮郡主之后,就让人带着邱鸿羽过去查看宗大公子的伤势了。若不是邱鸿羽给了信,她如何敢在这里夸夸其谈?
“宗家跟郡主退婚,对外宣称是宗契配不上郡主。”
“殿下,既然我儿的腿能治好,原本郡主的婚约就是同我的大儿子,为何不让他们继续在一起?”
“大公子的腿换郡主的婚约,你们是换,还是不换?”
宗兴被华霏扶起来在苏言溪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小丫鬟重新给宗兴上了杯茶,宗兴忙不迭的接过来痛饮了一大口,“殿下,这是大事,不知能否让臣回去好好思忖思忖?”
苏言溪带着淡笑,“自然是不行。你要是不选,那就让本宫亲自给你选。”
宗兴手中端着茶杯,出神的盯着桌脚,不知是如何思虑的。
苏言溪看着面前如雕像般的男人,想来今日定不会拿出什么主意了,她也没有耐心接着同他耗着,起身便要走。
“殿下,臣、臣、臣求殿下治好犬子的腿。”
苏言溪有点兴致的挑眉,“宗大人睿智。”
“殿下何时能派人医治犬子?”
“宗家对外发出消息之时,我自会派医官到府上。”
“殿下能保证医治好犬子吗?”
“那是自然。”
“好。”
苏言溪还算愉悦的将宗兴送出正厅,宗契和宗老太太自是被王府侍卫礼貌的请出了府,他们上一秒走出王府,下一秒瑞王府的大门就被无情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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