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若海自然听得出女儿话里的强颜欢笑，轻轻叹了口气：“爸现在在这里，外面一定有很多人要打你的主意，只有凤宁辰才能保护你，我知道徐曼盈和凤清源对你是什么态度，但好在还有老太太在，有她在，你就永远是安全的。”

  “都是爸不好，爸让你受委屈了。”

  褚亦南稍稍用力握紧褚若海的手，强忍着眼眶里的滚烫，说道：“爸，你别这么说，我是你女儿，没有什么委不委屈的，你别忘了，我也姓褚。”

  褚若海感慨地用力回握着女儿的手，眼里的泪一下子滴落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依然正色道：“小南，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做的首先就是保全自己，知道了吗？”

  褚亦南心里被揪着，很痛，缓缓地点了点头。

  褚若海仍有些不放心，摩挲着她的手，催促道：“听见了没？”

  褚亦南满眼泪珠，哭到失语，想要点头，却怎么也弯不下脖颈，豆大的泪滴像是天空骤然间的落下的雨滴。

  褚若海心疼到极点，叹着气说：“你一定要保全好自己，不然我还在这里坚持什么？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不用活了。”

  褚亦南终究低下头，把脸埋在褚若海的手背上，褚若海只感觉到一片湿润和温热。

  心里阵阵感慨，悸动不已，他就这一个女儿，拼搏努力了大半辈子，也见惯了官场的各色人物，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皆为利益，他从来都能够冷静应对。

  唯独面前这个女儿是他最大的软肋，堂堂市长，此刻也恸哭不已。

  “小南，是爸爸不好，爸爸没能照顾好你。”

  褚亦南没有抬头，整张脸紧紧贴着褚若海的手，双肩微微抽动，微微摇头。

  褚若海说：“你是爸爸唯一在乎，唯一想保护的人，爸爸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你能在外面过得开心快乐，不受委屈，没人敢欺负你就行了。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没有我这样的爸爸，你会不会过得就没有这么辛苦了……”

  褚亦南忽然间发觉，他越是这样说，自己的心里越痛，他们父女俩一直相依为命，从来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她心疼的不是爸爸说的这些话，而是她作为女儿，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还反过来要让他一直为自己提心吊胆。

  想到这里，她知道自己眼前除了带着这些痛苦和委屈坚强的往前走，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不管是为了褚若海，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必须这么做。

  她慢慢抬起头，眼前还很模糊，极力看清对面的褚若海，眼神里瞬间变得坚定。

  她轻轻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安慰他道：“爸，你别自责，从小就是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受过什么委屈，相反，我从来都以姓褚为傲，我可是褚若海的女儿，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

  顿了几秒之后，又定了定神，问：“你实话告诉我，要多久？不管多久，我都会在外面等你的。”

  褚若海看到女儿眼神里的坚定，心里瞬间欣慰不少。

  停了几秒，沉声说道：“九年或者十年，最多十年，我就能出来。”

  褚亦南心里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搅动着，拧着痛，可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一样，有些麻木，丝毫没有迟疑地点点头：“好，我一定等着你。”

  褚若海嘱咐道：“我已经跟凤老太太说好了，不管怎么样，凤家人都会护着你周全，凤宁辰也是个讲信用的人，把你嘱托给他，我也放心。他的性子高傲，难以把握，你要是觉得和他处不来，离他远点就行。”

  “但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还是有他的，你们俩不管有什么矛盾，能遇到也是缘份，要好好珍惜。”

  “还有，再过几天，我的案子可能会要宣判，到时候一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你要是不想理，就在家休息几天，不用管。”

  褚亦南完全不理会这些，继续问道：“爸，我在外面还能帮你做些什么？你说，我一定办得到。”

  褚若海自然知道女儿想问什么，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事儿你都别管，相信爸，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在外面等我十年的。”

  褚亦南从小在褚若海身边长大，就算远没有褚若海的精明，但也耳濡目染，立刻听出来他的话里有话。

  褚亦南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她知道这些事褚若海肯定不会再告诉她，只继续说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你说，我都听着。”

  褚若海点点头，继续道：“你别太担心，爸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市长，他们也不敢轻易把我怎么样，你放心，如果真有人敢欺负你，凤宁辰解决不了的，你就去找严德舟，前两天他还派人来打探我的消息，我没多说，但他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他，他会照顾你的。”

  褚亦南点点头。

  觉得嘱咐得差不多了，褚若海才深深叹了口气，扬起了嘴角：“你今年二十六，我都不知道我再出去的时候，你的孩子是不是该叫我外公了。”

  褚亦南忽然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笑笑：“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我不着急，就算我和凤宁辰离了婚，我也要等你出来了我再重新结婚，到时候办个隆重的婚礼，你必须来参加。”

  褚若海也笑：“那你得多大了？那可不行，不管爸在哪，都不能耽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

  褚亦南也是一边流泪一边笑着说：“那我在外面可真是为所欲为，你可管不着我了……”

  父女俩有说有笑，就像以前他带着褚亦南去郊区钓鱼时候的快乐时光，有那么几个瞬间，褚亦南会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房门被敲响，刚才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冷声说道：“时间到了。”

  褚若海脸色一变，紧紧握了握女儿的手，“小南，记得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儿就托人来找我。”

  褚亦南看到褚若海要走，一时有点慌，像是第一天上学校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和爸爸越离越远，慌乱地从包里把礼盒翻出来，盒子打开，是一块她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一直贴身带着，塞到褚若海的手里。

  “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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