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凌云远远看着闻师兄带领着小妖怪们在山林间郊游，寓教于乐地向孩子们讲解他们一路所见的一切。

  看到叶子，闻瑞会讲：树叶为何是绿色？

  看到姹紫嫣红的春花，会讲：花朵为何五颜六色？

  看到花间采蜜的蜂群，会讲：蜜蜂采集花蜜对维持整个生态系统运转的重要意义。

  看到动物，会讲：什么是食物链？会讲“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勘误暨生物分类学简述。

  在春雨中看到小溪、看到云朵，会讲：水循环过程和地理意义。

  看到山崖峭壁，会讲风化作用、沉积作用与层序地层。

  认真学习过截教九年义务教义丛书《生物》《地理》分册的鹤凌云，很快就回想起课本中的知识并一一对照印证，闻瑞的户外授课更是深入浅出地将这些知识讲得妙趣横生。

  鹤凌云不禁有些羡慕那些小妖怪，能拥有一位这么好的老师，怪不得很轻松学业就能超越了黎山仙宗的一众学渣大姐姐们。

  同门师姐们都认为学习闻瑞强塞给她们的教材无用，于修行无益，浪费那些时间还不如多诵读几卷《黄庭经》，多入定打坐参悟其中玄而又玄的大道至理，鹤凌云却愈发明白闻师兄所传教材的宝贵之处。

  中午时分，闻瑞带领着学生们选了一块空旷的青草地，指挥着小妖们铺下餐布，点燃篝火，开始了野炊。

  一众小妖边吃竹筒饭和零食，一边围坐成一个大圈，逐个被推选出来进行才艺表演。那场面真是欢乐又温馨，孩子们的笑容灿烂而纯真，完全看不出是他们原本是一群命运凄苦的孤儿。

  鹤凌云知道，是闻瑞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治愈了他们受创的心灵，化解了他们对人族的刻骨仇恨。

  野炊的欢乐时光是短暂的，小妖们收拾好营地，开始了下午的教学活动。躲在一旁偷窥的鹤凌云兴致勃勃，想要继续蹭课，也很好奇下午闻师兄打算教孩子们些什么。

  户外课堂就设在这处开阔的草地上，闻瑞从纳袋中一架一架地取出“剑二零”，足足取出五十多架，将这些新式飞剑整齐地排列成行。

  随后，他又取出一个个古怪的覆眼头盔，给小妖们依次戴在头上，还给小妖们分发了奇怪的黑色的平板匣子。

  “同学们，平时大家都是在模拟舱里练习的，今天难得有机会实操，一定要认真训练，区分清楚实训和模拟训练的不同。”

  给每一个孩子调试好了设备，闻瑞非常严肃地训话道：“我一向信奉‘知识就是力量’的信条，我们截教的根本宗旨也仅仅是截取研究天道真解，传播知识教化众生而已，绝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行所谓‘代天阐道’之霸权。”

  他顿了顿，扫视着每一位小妖，认真地继续说：“但我们所处的当前现实生存环境非常严酷，明明不占道理，却因武力强横和计谋奸诈赢得了封神之战的阐、人两教占据着世界的主导权，他们的徒子徒孙便奉行强权就是真理，认为‘强者为尊、败者食尘’便是天道法则。”

  最后，他高声喝道：“不具备足以自保的力量，就根本没有与霸权主义者讲道理的资格。我们手中必须有剑，且敢于亮剑，但那是为了守护亲人爱人，是为了震慑恶人，绝不是用来欺凌弱者和剥削众生的，你们明白吗？”

  “明白！”一众小妖扯着稚嫩的童音，用最大的喊声回应着。

  这番义正词严的训话，一旁躲着蹭课的鹤凌云听得热血沸腾，发自内心的深以为然，甚至觉得比黎山老母的教诲更有道理。

  “训话完毕，大家按照以前虚拟舱训练形式开始实训吧！”

  闻瑞一声令下，小妖们立刻行动起来，一架架剑二零喷射尾焰依次升空。

  显然这些孩子都不是新手，对剑二零的操作掌握的极为娴熟，五十多架剑二零升空过程井然有序，很快在空中三剑一组组成了剑群。

  剑群行动极具章法，似乎事先编排过剑阵，主攻梯队和辅助梯队在高空之中不断穿插盘旋，向着假想的攻击目标一次次发起冲锋。

  鹤凌云也是操控剑二零的高手，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看了不一会，她就对这群孩子们的操控水平暗暗心惊。

  这些普遍处于练气期，零星一两个刚刚晋升筑基期的小妖，操控水平都不逊色于鹤凌云，甚至有那么一两只表现出众的小妖，水平明显超越了她。

  剑二零有多厉害，没人比真正经历过一场实战厮杀的鹤凌云更清楚，对付机动性差、守强攻弱的修士，哪怕对方是元婴期的高手，战而胜之都不在话下。

  五十多柄剑二零组成的剑阵，在如此娴熟的操控下相互配合发动猛攻，鹤凌云都不敢直撄其锋，再结合剑二零超远的操控距离和超高的巡航速度，被锁定了想逃都难。

  回想起金灵宗门口小妖们面对十几位黎山弟子护住闻瑞的画面，看起来好像是大姐姐不愿欺负小孩子才没动手，但事实上这群孩子要是发起狠，操控剑二零升空群起反击，那十几位大姐姐根本抵挡不住，完全不是对手。

  考试考不过，打架也打不过，鹤凌云都不禁为黎山学渣姐妹团感到羞耻。

  这么一对比，黎山老母上百年培养出的弟子，远不如闻瑞几年时间教出的小学生，也无怪乎闻师兄很是鄙夷黎山老母的教学理念。

  闻瑞双手抱胸，仰望着空中不断变化阵型的剑二零编队，心情出奇的好。

  今天带着学生们户外教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想出来放放风了，一连陪着罐子里的鸾青羽在地下实验室半个多月，他都感觉自己都有些宅得发馊。

  系统赋予了他恒定身体健康，但或许是为了确保地狱体验卡的威慑力，未曾恒定心理健康，如果不能定期想办法纾解压力，闻瑞早就发疯了。

  连续透支脑力的科研过程非常劳心，如果不给自己放一天假，一定会影响到后续的研究，而近期积累的压力已经不是刷刷短视频，撸一撸小动物就能有效纾解的了，索性就带着学生们出门转一转。

  赋予截教未来种子情绪价值，加深感情羁绊的同时，还能自我心理疏导，可谓一举两得。

  带着小妖们一同出游的主要作用，自然是拿一群小孩子给自己当人盾，免得好心情被蓄谋找茬敲他闷棍的学渣师妹们破坏，一试之下果然效果拔群，获得了久违的清净。

  没有这群小妖，闻瑞倒也不怕被师妹敲闷棍，只要对方穿着他金灵宗出品的服饰，拿着金灵宗出品的飞剑，一旦对他出手就会自食其果。

  但这样一来就会暴露他在金灵宗产品中暗藏后门的秘密，万一引起黎山老母不悦，要求他召回问题产品，可就亏大发了。

  还是用孩子当人盾更有性价比啊，除过堵门的那一拨人，路上遇到的几位看他不爽想揍他的师妹，见他跟孩子们在一起，也只能嫌恶地瞪他一眼拉倒，不愿当着一群孩子的面施暴。

  日头渐渐西沉，闻瑞心灵回血得差不多，便招呼孩子们控制剑二零降落，将这些新式飞剑和适配低阶修士的操作设备收回，领着学生们打道回府。

  就在返程的山路上，迎面遇到了迈着大长腿佯装散步的鹤凌云，她的一见到闻瑞，就演技很差地装出生硬的惊讶表情，很不自然地开口道：“好…好巧啊，闻师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闻瑞没有搭话，笑着点头回应，便与她擦肩而过。

  “等等……”

  鹤凌云连忙转身追上来，亦步亦趋地与闻瑞并肩而行，期期艾艾道：“闻师兄，好久不见，那个，那个……”

  “什么事？”

  闻瑞摆出与她不熟的扑克脸，语气平淡道。

  鹤凌云一愣，明显看出情绪低落了不少，低着头小声道：“我只是想问问，最近师兄见过鸾师妹吗？

  怕闻瑞听不明白，鹤凌云继续道：“就是彩云峰的鸾青羽师妹，个子到我肩膀，头发和眼睛都是青色的，脾气有些直，但人其实很好……前段日子她说要去金灵宗寻你，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宗门啦，我有些担心她。”

  “不必担心，这些天她人一直在金灵宗。”

  “是么……”鹤凌云显得很低落，道：“我想见见她。”

  “不太方便。”闻瑞冷漠地道：“鸾师妹正借助我金灵宗秘法闭关修炼，当下正是进境提升的关键时刻，贸然中断于修行无益。”

  鹤凌云听他这般说，心头一凉，复杂的情绪充斥心间。

  她扯出笑意，道：“师兄果然有办法呢，不过，以师兄的小气，肯定狠狠盘剥了一番吧？鸾师妹也与师兄签遗体捐赠协议了吗？”

  “不需要哦。”闻瑞摇头道：“我与鸾师妹关系非比寻常，自当不求回报地全力相助啊。”

  笑容僵在鹤凌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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