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堇的话让她心中默默的一颤,她望着他眼中陡然生起的邪气,委屈的扯了扯嘴角,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妾身是王爷的妃,若是王爷执意选在这个时候要了妾身,妾身焉敢违逆王爷。”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浅浅的水汽,苏如锦抬起眸子,弱弱的一笑:“只是王爷,您也看到了,妾身有伤在身,若是不能伺候的王爷尽兴,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苏如锦,你是在试探本王吗？”萧云堇眯了眯眼:“你以为本王不敢？”

“王爷误会了,妾身绝无此意。”沾着水汽的眼睫下垂:“王爷是妾身的夫君,亦是妾身的天,在妾身心中,王爷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苏如锦！”萧云堇欺身上前,握着对方的手腕亦紧了几分。

苏如锦感觉到了他的怒气,但同时也感觉到了他恼怒之下的怜惜。他虽嘴里发狠,但始终控制着她的身体,以防自己粗暴的举动触及她的那些伤痕。

她抬眸,静静的瞧了他一眼,他却微带恼意的松了手。

“算了！本王只瞧着你就失了兴趣。衣裳,我会让乳娘和阿萝带过来,至于是你自己换还是让她们换都随你。”

“妾身多谢王爷垂爱！”

苏如锦说着,将方才脱落的衣裳捡了回来仍捂在胸前。

萧云堇看了她一眼,似仍有些恼意的将方才无双抱过来的那床棉被裹在了她的身上:“这么快就忘了本王说过的话！”

苏如锦心中微微一动,忙回了句:“妾身不敢忘！妾身是王爷的妃,也是王爷的人,在王爷还没有……”苏如锦低眉,脸颊又是微微一热:“乳娘是自小照顾妾身的人,阿萝也是与妾身一同长大的,除了她们二人,妾身断不会再叫旁人瞧见妾身这副破落的身子。”

“本王的王妃,身子怎么就破落了！”萧云堇不悦的瞄了她一眼:“苏如锦,你是在损本王的颜面吗？”

“妾身不敢！”

明明就是在被萧云堇挖苦讽刺,可偏偏听到耳朵里,心中竟生出些暖意。

“王爷！”她抬头,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轻轻的说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妾身不管王爷心中是如何定论妾身的,但妾身既进了这王府,便从未想过要辜负王爷。”

苏如锦这是再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场吗？还是,这只是她计划当中的一步。

萧云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出去了。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苏如锦拢着锦被,看着萧云堇快步自房中离开。她的心中,不是没有失落,但在短暂的失落之后很快的便又释然了。她试想过,如果今时今日换了她是萧云堇,对于她这么一个被苏家强塞,皇帝硬指,身份微妙的王妃也会心存芥蒂,多有猜忌。

轻叹了口气,自锦被下抽出了自个儿的手臂,看着上面那些被火焰燎过的伤痕,开始细细思索在这王府之中发生过的种种离奇事件,尤其是诸位王妃、侧妃之死。

据之前乳娘与阿萝打探到的消息,萧云堇的几任王妃中有遭遇意外疯癫上吊而亡的,有失足落水后染了风寒病故的,有无缘无故失踪后被人发现活埋在泥坑中的,总之死法不同,死因不同,却有着相同的蹊跷。于是外间关于这王府的传言也分为了两种。

这第一种,不外乎说萧云堇命硬,天生克妻的,但这仅仅只是表面。在这第一个传言背后,他们想要影射的无非只有一点,那就是凶手便是萧云堇。

这第二种就有些玄乎了,说是王府风水不好,有恶鬼索命。因此种说法为朝廷所忌,所以也仅仅只是在私下流传,至于苏如锦本身,则是不信的。

恶鬼索命,尚有化解之法,可藏在这王府中伺机行凶的却是比恶鬼更可怕的恶人。

至于如何才能将这个恶人揪出来,是目前最让苏如锦头疼的事情。

轻轻按压着发涨的额角,抬起头,却见芸香捧着一叠衣裳站在门口处,正凝着眸子看她。

目光相触,芸香低下了头。

“芸香？”

“如锦小姐很失望对不对？为何这捧着衣裳站在门口的是芸香而不是乳娘或者是阿萝那个小丫头？”

“你想多了。在我心中,你与阿萝并无什么分别,都是我的陪嫁丫鬟。”

“如锦小姐说这些话难道不觉得违心吗？”

芸香捧着衣裳走了进来。

“在小姐心中,芸香与阿萝自是不一样的。芸香虽被指給了小姐,但在如锦小姐你的心里,芸香始终都是夫人的人。阿萝呢,则是如锦小姐自个儿的人。”

“你虽在母亲的身旁待得久了些,可说到底也还是我苏家的丫鬟,只此一点,你与阿萝又有什么不同？”苏如锦说着,移了移身子:“芸香,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我之间,不应当有这些芥蒂与盘算。”

“如锦小姐是在威胁芸香吗？”

“威胁？”苏如锦蹙了蹙眉:“芸香,你想太多了。我方才与你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要你明白,你与我,在旁人眼中也都是一样的。我是苏家的女儿,你是苏家的丫鬟,我若有事你逃不了,你若有事,我也脱不了干系。你心里向着母亲,我不予强求。我只要求你做到一点,安守本分。”

“安守本分？”

“对！安守本分,做你应当做的事情。”苏如锦指了指她手中的衣裳:“你只需安守本分,我便不会苛待与你。无论我是苏家的嫡小姐,还是这王府中的王妃,我待你都会如同阿萝一般。”

芸香低眉,眼珠子在眼眶内转了一转,随即捧着衣裳跪在了地上。

“芸香方才失了规矩,还请小姐见谅。其实,芸香与小姐一样,都不喜欢待在苏宅,可是芸香没有办法。芸香只是夫人身旁的一个婢女,逃不得,躲不得,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讨好着夫人,应承着夫人。刚才那一番举动,也不是芸香有意与小姐为难,只是芸香担心……担心自个儿始终不是小姐跟前的老人,乳娘与阿罗也是时时的堤防着芸香,这让芸香觉得自己始终都是多余的,是格格不入的,是被人排斥的。有了方才小姐的承诺,芸香的这颗心才放了下来。小姐放心,日后芸香一定恪守本分,安安生生的守在小姐身旁。”

“倒也不用你守着我。”苏如锦说着,从一叠衣裳中将小衣与中衣挑选了出来:“我与如烟、如媚都不相同,在我这里没有那些个繁琐的规矩。你是苏家的老人,也是在母亲跟前待久了的,自然知道我的这些话是真是假。若是只有我在,你大可以随意一些。但在这王府中,还需谨慎小心。王府毕竟不是苏宅,规矩也要比苏宅多一些。”

“小姐放心,乳娘她之前就已经交代过,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让芸香少在小姐跟前晃悠,也少出秋风苑,免得给小姐你招惹是非。”

“乳娘自有乳娘的考虑,既她这么说了,你我听着便是。”

苏如锦伸手去套中衣。芸香见状,麻溜儿的站了起来。

“小姐若是不嫌弃芸香手粗的话,就让芸香来伺候您穿衣吧。”

苏如锦稍作犹豫,但随即点了点头。

芸香捏住衣角,在苏如锦低头时,眼中划过一抹阴毒。她凝着苏如锦身上的那些火伤,嘴角轻轻上扬,却刻意故作惊讶的问了句:“这好端端的,秋风苑怎么就走了水？芸香记得,那个时候王爷还是与小姐一起的,乳娘和阿萝好像也都还在。怎么,这受伤的就只有小姐？王爷没事,那是应当的,毕竟王爷也是领兵打仗的人,这点走水在他眼里怕是算不得什么。可乳娘与阿萝怎么凑巧也都不在呢？”

“是啊,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凑巧呢？也许是我天生命硬,容易招惹灾难吧。”苏如锦说着裹上了外衣:“这衣裳不像是我从苏家带过来的。”

“是无双姑娘送来的。说是乳娘与阿萝都不在,秋风苑那边又刚刚走了水,正乱成一团。这衣裳原是她的新做的,尚未沾过身,让小姐暂时穿着应急。”

芸香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帮苏如锦整理着衣裳的细节。

“小姐才刚经历了一场火劫,这嘴唇都被烟火给熏的脱了皮。要不,芸香出去看看,是否能给小姐你找些茶水过来。好歹,也要润一润嗓子。”

苏如锦抿了一下唇瓣。果然,嘴唇都被火气给熏的起了皮。她相貌普通,对于这些细节本也不太在意,可想到刚刚萧云堇眼中的那抹嫌弃,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望着芸香说了句:“是有些口渴了。”

“那小姐等着,芸香去去就来！”

芸香说着,暗中捏了捏那只被她藏在腰间的小瓷瓶,随即低着头走了出去。待前脚刚刚迈出门槛,她的嘴角就禁不住向上勾了起来。

苏如锦,你当真以为我芸香的茶水是那么好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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