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那样的话,便是我与王爷的命数！”

苏如锦微笑着看向无双,将手中的那支凤钗又往她的跟前递了递。

“既然我认为将这支凤钗交予你保管是最妥当的,那么往后,不管有怎样的变数,我自个儿都认。”

“王妃！”无双深吸了一口气将凤钗接了过来:“无双在此以性命起誓,钗在无双就在,钗若不在,无双以命抵之。”

“不！”苏如锦摇了摇头:“在我的心中,无双你的命要比这支凤钗重要。将这支凤钗交与你,实属我的无奈。我心中明白,将凤钗托付给你,就等于把危险也带给了你。所以,一旦你的性命受到威胁,我希望你能舍凤钗保自己。”

“王妃——”无双的嘴唇轻轻的碰触着,可看着苏如锦脸上的那抹笑容,硬生生将余下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无双知道了。”

“不必太将它当回事。若你过分在意,假的旁人也会认为是真的,反之若你随意待之,就算是真的,旁人也会将其认作是假的。我之所以将凤钗交予你保管,也是有这一层考虑。那些人,千想万想都不会想到我会将这关乎自身性命,极有可能将王爷一同拖下水的东西交给你。”

无双的眼睛一亮,将凤钗贴身放置。

苏如锦点点头,让阿萝将无双送了出去。

待目送着无双出了浮曲院,苏如锦这才将目光落到了乳娘的身上。

“乳娘,那些曼陀罗花粉可处置好了？”

乳娘点了点头:“老奴做了一些点心,故意当着芸香的面,说是给王妃和王爷准备的,也特意搁在了相对保险的地方,且专门叮嘱阿萝让她看着,千万不要让旁人给偷吃了。”

“依照芸香的性格,你越是不想让她去动的东西,她就会越想去动。只是这点心,她会偷吃吗？”

乳娘努努嘴:“这若是旁的点心,老奴不敢说,但这个点心,她是一定会去偷吃的。阿萝那丫头也机灵的很,早就留了空挡给芸香。王妃回来之前,老奴还特意的去看过,那点心少了一块。”

“什么点心？”

“榛子酥。”

“榛子酥！就是在苏宅时,二妹喜欢的那个点心？”

“没错,就是二小姐最喜欢的榛子酥。”乳娘乐呵呵的笑了笑:“这榛子在咱们这里也算是比较稀罕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品相好的,能够做成点心的就更为难得。往常,也只有这城里的富贵人家还有皇宫里头的嫔妃们才能得些。老奴记得,咱们苏府里的那盒榛子酥还是因为老爷办差得利,颜贵妃给赏的。老爷宠爱二小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况且那榛子酥的数量又不多,所以独独只给了二小姐。”

“乳娘这么一说,锦儿倒是想起来了。依稀那个时候,阿萝还曾为锦儿抱过不平。”

“何止是阿萝啊,那个时候,老奴也为王妃抱不平来着。可埋怨归埋怨,咱们都知道,老爷的霉头触不得,至于二小姐,更是惹不起的主儿。可偏偏,这个芸香是个没脑子的。再好的东西,吃得多了也总会腻歪,况且二小姐多金贵啊,东西搁到第二天就觉得不新鲜了,于是嚷嚷着要赏给丫鬟吃。其实呢,二小姐就是想要这些丫鬟们看看,让王妃与三小姐看看,她不吃的东西,你们想吃也是没得吃的。”

苏如锦抿嘴一笑:“这的确是二妹的行事风格。”

“这是二小姐的行事风格没错,但错就错在芸香她不该信以为真,竟真的眼巴巴跑到二小姐跟前,向她讨要这榛子酥。结果呢,不仅挨了一顿打,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去吃。所以,这榛子酥对于芸香来说就显得格外不同。”

苏如锦点了点头:“这事情若是换了是我,心中也必定憋着一股劲儿,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吃到旁人不想让我吃到的东西才行。”

“王妃也就是心里想想,真搁到了现实里,还是会有所思量的。可芸香那个丫头,不会想的这么深。起初,老奴也只是瞧着府中还有些榛子,打算试一试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成了。”

“乳娘确定那榛子酥是被芸香吃了吗？倘若是我,必定是不会去动的。既乳娘说了,这榛子酥是要留给锦儿与王爷的,若是少了一块儿,岂能不被人看出来。”

“王妃说的那是小门小户的过法,像王府这种地方,再稀罕的东西也会变得寻常。芸香只需小心翼翼的拿走其中一块,再将摆盘恢复原状,至于端到主子跟前的是几块,主子们不会去数,老奴也不敢去数,等到再端出来的时候,这少与没少,少了几块,又怎么说的清楚。”

苏如锦冲着乳娘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来。

“此法虽好,却不能常用,若要曼陀罗花粉的毒素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我们还需在另想办法。”

“这些事情就不需要王妃操心了。老奴待在苏家这些年,旁的东西没有学会,这算计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只是王妃心善,又不屑于使用这些招数,所以老奴这一身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如今正好拿着芸香练练手。”

苏如锦轻叹了口气,望着乳娘的眼睛:“乳娘你,其实比锦儿更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吧？”

“不屑归不屑,乳娘更清楚,有些事情是咱们不得不做,不得不为的。这苏家也好,王府也罢,多的是见不得人的手段。就算咱们不生这害人之心,这不能保得自己平安一世。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苏如锦沉默了,因为她想到了之前那些嫁入晋王府的女子。不管她们是什么样的身份,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总归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可这些鲜活的生命,在进入晋王府之后不久就一个个消失了。

想到这里,苏如锦的手一冷,跟着自脊背处又冒出许多的冷汗来。

“如此……芸香的事情就拜托乳娘了。”

乳娘点了点头,见苏如锦神情疲倦,就掩了门窗,默默的退了出去。

苏如锦回到床上,斜靠着想了一会儿心事儿,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惊雷闪电,摇震着大地。漫漫雨幕笼罩着深夜的建康城。

年幼的苏如锦被乳娘拖着手站在房门前,屋内忽明忽暗的灯光里传出娘亲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苏如锦知道,她的弟弟或者妹妹快要出生了,但他们很调皮,一直盘旋在娘亲的肚子里不肯出来。苏如锦摇了摇乳娘的手问她:“弟弟还要多久才肯出来？”

乳娘一脸焦急,可低头时,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她摸了摸苏如锦的小脸,说了句:“弟弟很调皮,你娘正在跟他商量。”

苏如锦抿了抿嘴,说了句:“若是弟弟再不肯出来,我就进去打他的屁屁！”

童言无忌,乳娘只是宠溺的看着她,用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好,若是小公子再不出来,锦儿就去打他的屁屁。”

话音才落,东厢房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随即从屋内冲了出来。雷声滚过,闪电在门前亮起,一张褶皱的老妪的脸映入苏如锦的瞳孔里。她的眼神是急切的,表情里却带着一丝丝的惊恐,当闪电从她的脸上划过时,苏如锦看见她的脸上也沾着许多的血迹。她惧怕的往乳娘身后躲了躲,就听那个老妪说了声:“不好了,苏夫人血崩了！”

苏如锦听见乳娘叫了一声:“小姐！”随即松开了她的手。原本站在院子里的人,也都跟着涌进了房里。她有些害怕,于是抱着双臂将自己缩到了墙下的阴影里。

没有人注意到她,包括那个脸上还沾着血的老妪。她看见那个老妪先是往左右看了看,接着脸上恐惧的表情瞬间散去,变得就像是庙里的泥像一样面无表情。她端着两只还在不停往下滴着血的手,走到了虚掩着的门口,而门外似乎站着一个与她身量差不多的黑影。

虽雷声阵阵,但她还是听见了。

她听见那个老妪对门外黑影说:“你要我办的事情我都办妥了,钱呢？”

一只手从门外伸了进来,在那只手里还捏着一只银袋子。老妪伸手接过,掂量了几下之后,顾不得手上还沾着血,就把银袋子塞进了怀里。随后转身,脚步匆匆的折返回来。就在她抬脚准备进入厢房的时候,她看见了缩在墙角下的苏如锦,眸中霎时划过一抹厉色。

苏如锦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忙的将头也缩了起来。

“砰！”的一声！

苏如锦自梦中惊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

她望着头顶的暖帐,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她弄不清楚那究竟只是一个噩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晃了晃头,正打算坐起来,却见阿萝一脸急色的站在床前。

“王妃,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死人！”阿萝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来,跟着深吸一口气,说:“在秋风苑里发现了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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