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某家境尚可,家母也一心希望苏某可以与父亲一样,能学有所成,为苏家争荣。”

“哦,难怪呢？”嬷嬷长长的哦了一声,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苏如锦:“小爷的这双手虽不及姑娘家细嫩,可怎么瞧也像是读书人才有的。小爷可否将那半块翠玉再给嬷嬷我看看,兴许我能想起一些对小爷您有用的线索来。”

“有劳嬷嬷了。”

苏如锦说着,将那半块儿翠玉递到了嬷嬷跟前。嬷嬷沉了沉脸,将翠玉拿起,仔仔细细的翻看着。

“这翠玉像是大户人家才会有的东西,小爷寻消息怎么就寻到咱们这里来了？”

“苏某初入京城,所能做的也只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拿着这半块翠玉四处打听。幸好遇到一人,说曾在嬷嬷这里见过,只是时过境迁,已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苏某想着,嬷嬷您毕竟是靠着一双眼睛做生意的,这旁人记不得的面孔,嬷嬷您没准儿能记得。”

“想不到小爷您的这张嘴巴还挺甜。”嬷嬷说着,将翠玉送还:“说的没错,嬷嬷我呢,是识人吃饭。这但凡来的,长相如何,穿戴如何,身上的配饰如何,嬷嬷我都是要细细打量的,虽不能说都是为了我这里的姑娘,也总得顾着我这里姑娘们的口粮。”

“嬷嬷说的是。”苏如锦陪着笑:“只是不知嬷嬷在看过这翠玉之后可想了什么？”

“嬷嬷我想到了一位大人。”

“大人？”

苏如锦怔了一怔。她的这个表情,落到嬷嬷的眼中则视为吃惊。

“小爷好福气啊,您要寻的这位亲人,正是朝中某位显赫的大人。当然,他常来我这里光顾的时候,身份也还没有那么尊贵,我这场子呢,也还不像现在这么落魄。”

“敢问嬷嬷,那位大人是谁？”

“是谁我记得很清楚,可我记得那位大人不是姓苏,小爷当真确定这半块翠玉的主人就是您要寻找的亲人？”

“他若是姓苏,反而不是苏某要找的人了。”苏如锦说着笑了笑:“不瞒嬷嬷,苏某是随母姓的。”

“我说呢。”嬷嬷也笑了起来:“那位大人的姓比较特殊,姓扈,目前就职于户部,听说有个妹妹嫁给了如今的户部尚书,那官运可是亨通着呢。”

户部？蜀王殿下的户部！

徐清！送徐清来的那位大人就是户部的,而徐清又是发现秋风苑白骨的人。

线索,全都联起来了。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为死去的韩侧妃伸冤,还是接着韩侧妃的白骨,让他们树藤摸瓜,找出当年那位正妃死亡的真相？

虽从青楼嬷嬷这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可苏如锦觉得心里仍有些一些谜团。她欠了欠身,收回了那半块碧玉,之后带着满腹的心事离开了。

“过来！”

嬷嬷冲站在一旁的龟奴招招手。

“嬷嬷有何吩咐？”

“你去,盯着那位苏姑娘。”

“苏姑娘？”龟奴摸了摸头。

“就是刚刚来找我问话的那位公子。”嬷嬷眼中闪过一道精明:“还真当我嬷嬷眼拙,以为穿一身男装就可以装扮成男子,她也不瞧瞧,嬷嬷这些年见了多少的男人,若是连男女都分不清,还在大梁的都城里讨什么生活。”

“原来那不是位公子啊。”

龟奴刚回了一句,就被嬷嬷狠踹了一脚。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我盯着。看看那位公子都去了哪里,又在什么地方落脚。”

鬼奴点点头,揉了揉被嬷嬷踹疼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你过来！”嬷嬷又招呼了另外一名鬼奴过来:“你去找扈大人,就说他的那半块翠玉找到了,而手持翠玉的人,是一位姓苏的姑娘。”

“是是,小的这就去。”

那名龟奴懦懦的应着,见嬷嬷一道冷光扫过来,赶紧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也匆匆的跑开了。

嬷嬷摇摇头,心说,这当年的旧事终究还是给翻起来了。

苏如锦带着满腹的谜团去茶楼找乳娘和芸香,自然没有留意她已经被青楼的龟奴给追踪。至于那名龟奴,倒也算尽职尽责,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才跟了半条街,就被一阵怪风给扫到了一处死胡同里。

“你——”

一个你字才刚刚吐出,人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合眼前,他只隐约看到一双冷若寒冰的眼睛。

蜀王府中灯火通明,蜀王萧云琛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你这消息可靠吗？”

“可靠可靠,是楼里的嬷嬷亲自遣人来说的。”

一个身着黑袍,带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站在房中,不停的用手抹着脑门上因为方才急走而渗出的热汗。

“你不是说那半块翠玉是在家中弄丢的吗？怎么无端端竟出现在了一个姓苏的女子手上？扈大人,你确定那个女子不是你在外头寻花问柳时惹下的麻烦？”

“不瞒蜀王殿下,嬷嬷遣人来说时,下官也的确这么想过。”那人说着,又往额上摸了一把:“早年间,下官还未曾遇到王爷,也的确是做了一些糊涂事,惹下了一些风流债。可下官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在下官接触的女子当中,并没有一个是姓苏的。当然,也不排出有些花楼里的姑娘,用的是假名字。”

“你到底想说什么？”蜀王急了。

“下官……下官的意思是,下官虽有可能惹下一些风流债,但决计不会是这个女子。王爷您想想看,若真是来京城里寻亲的,大可以拿着下官给她母亲的信物。但凡是与下官相好过的,下官送的都有东西,那些东西下官都是认得的。”

“说重点！”

蜀王不耐的扫了黑衣长袍的人一眼。

“就来人的描述来看,那个姓苏的女子很像是一个人。”

“废话,不像人能像鬼吗？扈大人,本王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里说故事。重点！本王要听的是重点！”

“那个女子很像是苏大人的女儿。”

“苏大人,那位苏大人？”蜀王挑眉,看向黑衣人。

“还能有那位苏大人,就是近日来甚为得宠,颇得皇上喜欢的那位苏大人,吏部尚书苏敬亭苏大人。”

“苏敬亭？本王记得她的府中只有三个女儿。这大女儿,嫁给了我的六弟,二女儿,那个所谓的大梁第一美人,才刚过了十四就被我二哥给抬进府里做了侧妃。听说还有个三女儿,貌似相貌也不错。难不成扈大人口中所说的就是这个三女儿？”

黑衣人摇了摇头:“是苏尚书的嫡长女,那位嫁给六王爷的晋王妃苏如锦。”

“她？”蜀王凝眸:“你身上的翠玉怎么会到了她的手中。”

“王爷您还没有听说吗?今日在晋王府的秋风苑里发现了一具白骨,而那具白骨极有可能就是韩……”黑衣人只轻轻的说出了一个字来:“下官想着,怕是有人要故意将咱们当年做的那些事情给揭出来。”

“当年的事情……”蜀王沉吟了一下:“你不是都处理干净了吗？怎么还会留下这些枝枝蔓蔓的去给人查？”

“是处理干净了,只是下官也没有想到,这多年之后,下官身上的那半块翠玉竟落在了晋王妃的手里。当然,若只是那翠玉也就罢了,只是……”黑衣人为难的看了看蜀王。

“只是什么？”

“只是下官也不知道为何,这原本与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的半块翠玉竟与那具在秋风苑里发现的白骨纠缠到了一起。那位晋王妃之所以查找下官,估摸着也是为了那具白骨的事情。”

黑衣人见蜀王没有吭声,才继续说道:“当年,下官也曾是韩大人的门生,所以见过那位韩家小姐几面,因为她长的特殊,印象也就深刻了一些。当下官在花楼里见到她时,也着实吃了一惊。当时寻思着王爷您给交办的事情,正好可以利用她一下,于是就装醉将韩家的事情一股脑的全推到了颜贵妃的身上。不曾想,她竟然信了。

下官原本是想寻个机会,将她送到颜贵妃身旁的,谁知这韩家小姐竟是个倔强的急性子,竟寻了个空挡,偷偷的从花楼里跑了出来,还正好撞见了六王爷。阴差阳错,就进了晋王府。”

“这件事本王知道。”蜀王沉吟半响:“她当年找到六弟,又被封为了侧妃,满心以为那是六弟喜欢她,所以想要接着六弟帮她的祖父洗刷冤情。可惜啊,那时候的六弟,连自保尚且都困难的很。况且,我了解六弟的性子,他之所以将那个韩什么的封为侧妃,纯粹是看着他祖父的面,对于她倒是不见的有多喜欢。”

“是！所以她私下找到下官,想要下官联络同为她祖父门生的官员,好一起上书为她韩家澄清。这位韩大人,若真说起来,也的确是无辜的,可毕竟牵扯进了皇家隐秘的事情里头,加上皇上的性子,纵然真的有冤情,咱们也是不敢出这个头的。况且,下官不能,也不想去帮她做这些掉脑袋的事情。”

黑衣人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当时,下官正好得到了一个消息,想着可以趁机搬倒颜贵妃,而晋王府府中恰好就有颜贵妃的眼线。”

“六弟当时的那位王妃。”蜀王眯了眯眼:“本王记得,那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只可惜啊,这美人通常都是无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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