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接二连三的失踪,永宁县的县令却毫无作为。除了县令大人的玩忽职守,敷衍了事之外,也跟这些失踪案的离奇诡异有着莫大的关系。

第二天一早,苏如锦就带着萧云堇去了镇子上一处喝粥的地方。粥铺也是胡掌柜家开的,来这里喝粥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因此也是打听消息的最好去处。

苏如锦只借故提了下当年的少女失踪案,一个喝粥的大汉就主动凑了过来。

“那个事情,锦娘也知道？”

苏如锦抬头,一看也是熟人。这个喝粥的大汉,是胡掌柜家的长工,平时负责打理胡家仓库的事情,主要就是帮着卸米抬面,干的也都是体力活。

“胡大哥也知道吗？”

“别的事情,我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倒是清楚的很。”胡姓大汉呲溜了一口粥,端着碗蹲在了苏如锦的身旁。

萧云堇瞄了她一眼,让负责粥铺的小伙计拿了些包子和咸菜过来,并且邀请胡姓大汉一同坐下。

胡姓大汉看了萧云堇一眼,又看看苏如锦,有些疑惑的问她:“这位公子是……”

“忘了给胡大哥介绍,这是我家相公,姓萧。”

“原来是萧公子啊！幸会幸会,俺叫胡来风。据说俺娘生俺的时候,忽然刮了一阵大风,跟着俺就落地了。俺爹俺娘都是粗人,也不识字,就觉得那阵大风是老天爷的意思,是老天爷给赏赐名字呢,所以就给俺取了个名字叫胡来风。

虽然有了个大名,可打小俺爹俺娘就不怎么叫俺。后来长大了,别人先是管俺叫小胡,跟着就叫老胡。这名字嘛,也就是个称谓,俺也无所谓。萧公子若是不在意的话,就跟着他们叫俺老胡吧。”

萧云堇虽是皇帝,却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初入军营,结实的也都是粗人。反倒比较喜欢胡来风的这个性格。于是,伸手在他肩头一拍,说了句:“好,那我就叫你老胡了。我姓萧,家中排行老六,你叫我萧六就行。”

老胡腾出一只手,与萧云堇握了握,然后拍拍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苏如锦将包子和咸菜往老胡的跟前送了送,老胡忙得拒绝。

“使不得,使不得,我老胡也是看着锦娘来这镇子上的。锦娘虽然手巧,可挣钱也不容易,说到底,没咱大老爷们儿容易。这锦娘点的东西,我老胡说啥也不能吃。”

“我家娘子也对亏诸位相邻的照顾,不过是个包子而已,我萧六虽无大的才能,这点还是请得起你老胡的。”

“敢问萧兄弟是做什么？”

老胡看着盘子里的肉包子咽了咽口水。

胡掌柜是个厚道人,对家里的长工也不算苛责,但老胡却是个仔细人,一年年的都把胡掌柜给的银子攒了下来。一部分孝敬自己的爹娘,另外一部分留着给自己娶亲。

在掌柜家干活,掌柜是管饭的,只不过有时候赶不及吃饭,就得自己掏钱出来吃。这粥铺也是胡掌柜家开的,自家长工在这里喝粥,又能剩下不少钱,所以吃不上饭的时候,老胡就会过来喝粥。

自己出钱,当然舍不得浪费,顶多就是一碗杂粮蔬菜粥加上两个大馒头,能填饱肚子就行。这肉包子,倒是很久都没有尝过了。

萧云堇看到老胡的模样,不由想起了在军中最难时候的那些岁月。他不动声色的将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手臂上还清晰的刀痕。

老胡吃了一惊,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萧……萧兄弟你该不是吃……吃那碗饭的吧？”

老胡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萧云堇与苏如锦都笑了起来。

“是会这样,但不是老胡你想的那样。”

萧云堇说着,也做了一个抹人脖子的动作,跟着一笑,自腰间摸出了一样东西来。

老胡瞅了一眼,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这东西我见过,当兵身上挂的,还是那种大兵,至少也是个千户级别的。我们家掌柜有个远房侄子,身上就有这个,只是颜色好像有些不大一样。那个是木色的,就跟木头一样的颜色,萧兄弟这个是黑色的。黑不溜秋的,若不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来。”

“恩,我级别比较低。”

萧云堇笑笑,将那个腰牌给收了起来。

“这就对了。”老胡又呲溜了一口粥:“不是千户,也能是个百户吧。这当兵打仗的事情我不懂,可光是瞧着萧兄弟这气度,那就不是一般人。”

“老胡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一盘包子我还是请得起的。”萧云堇说着,将刚刚被老胡推过来的那盘包子拿起,重新放回到老胡跟前:“这些包子就当是我请老胡你的。我家娘子爱听故事,昨日听人提起前些年这镇子上有不少少女无辜失踪,心中正是好奇。既老胡你知道,就说给她听一听吧？喏,这肉包子够吗？不够的话,我再要一盘。”

“够了够了,不瞒萧兄弟,我刚刚已经吃了两个大白馒头。就是再多的肉包子,我这肚子也装不下了。再说,当人不能太贪心,这一盘肉包子,已经很奢侈,已经让我感觉很不好意思了。”

老胡说着,将包子往自己跟前拉了拉,倒是也没再客气什么,直接抓起一个就塞到了嘴里。一边吃,一边支吾不清地说着:“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够渗人的。这两年太平些了,人们这神经才跟着放松了。刚发生哪些事情的时候,这家家户户见谁都跟见贼了似的,家里有小姑娘的更是看的严实。毫不夸张的说,就是晚上睡觉,这当爹娘的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可我听说这些失踪的小姑娘都是在大白天的时候不见的,难道县太爷就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县太爷查没查到咱不知道,这官府里的人眼睛长得多高啊,咱是谁？平头老百姓,往日里就算打从那县衙跟前过,都得绕绕路。这里头的消息,咱是打听不出来的。不过锦娘你刚刚倒是说对了一点。这些失踪的小姑娘,倒是真没有一个是晚上失踪的,都是大白天。越是这样,才越是渗人,你们说是不是？”

苏如锦配合的点了点头。

“胡大哥你刚刚说,你了解这件事情,是不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内情？啥叫内情？俺不知道啥是内情,只不过俺认识的一个人,家里的姑娘也失踪了。那家人平时跟俺家走的比较近,俺又是个胆子大的粗人,也帮着找了一阵子,所以也算是知道一些事情。”

“那胡大哥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说,与这姑娘失踪有关系的奇怪的事情？”

“锦娘你这么一问,倒还真有一件怪事。”

老胡抹了一把嘴,将粥碗搁了下来。

“什么事情？”

苏如锦紧跟着问了一句。

“那姑娘叫苗苗,是老书生家最小的一个姑娘。俺说的那个老书生就是俺认识的一个人。听人说,这老书生年轻时候,家里也是有钱的。爹娘出钱供他读书,希望他能当个大官。结果啥官也没当上,但真是认识字的。后来,就教别的孩子读书,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少给些钱,多那些米粮什么的就行。

俺的大名,胡来风这三个字,就是他教俺写的。

苗苗是他的小女儿,生的倒是平常,不像他那个俊秀的媳妇儿,倒长得像他,皮肤有些黑,眼睛有些小,但确是他家几个孩子里头最聪明的一个,跟着老秀才也认识几个字。我说的那件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苗苗失踪后的第二天。”

“第二天？这第二天能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封信,一封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很像是苗苗自个儿写的信。写在一块破布上,像是血书的那种。”

“血书？”

“哦。”老胡睁大了眼睛:“我当时也是见过的,字都是红色的。我不认识几个字,但苗苗爹认识,当时还读了出来,我隐隐约约记得一些。”

“胡大哥你能仔细的讲一讲吗？你们是如何收到那封血书的？还有血书里都写了什么,有没有索要银子？”

“让我仔细想一想。”老胡挠了挠头:“我记得那天我起来的很晚,差不多都到了晌午。因为镇子上接二连三的出事,很多生意都不做了,掌柜家的米粮店也关了几天。我呢,就趁着那几天回家看我爹娘,正好碰见了苗苗的事情。

因为苗苗失踪,前一天的时候,我一直陪着苗苗的爹娘出去找,我爹娘就在苗苗家里帮着照看她的那些兄弟姐妹。那天一直找到后半夜,我才接了爹娘回去。我,稍微贪睡一些,加上爹娘也没有叫我,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

惦记着苗苗的事情,我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去了他们家。刚进门,就看到苗苗爹手里拿着那封血书。血书上的字不大,大概写的是她要跟着什么人去什么地方,让爹娘勿念。”

“要去什么地方？”

老胡摇摇头:“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我忘了,还是那血书里压根儿就没有写。”

“除了血书,还有别的东西吗？”

老胡吸了口气:“哦,还有一样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别的东西。”

老胡说着,用手蘸着唾沫在桌子上画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花。

“在写血书的那块布料上有朵花,不知道是原来就有的,还是刻意刺上去的。花是白色的,形状大概是这个样子的。我不会画,画的可能不太好看。”

“这是……”苏如锦看着那朵歪歪扭扭的花,与萧云堇对视了一眼:“白梅,好像是白色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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