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命人将窦威带入宫中，然后看着中书侍郎道：“中书令不在，侍郎可愿承旨？”

    中书侍郎乃是江南世家出身，当即表示：“臣接奉天承运皇帝旨意。”

    李卫没有走，继续看着中书省按照规矩运转，六名中书舍人面色难看，没有一个人出列，这若是奉承了，可是容易被天下排贬成逢迎皇帝的小人。

    中书侍郎蔡平点了负责吏部的中书舍人，他出列脱下了朝服，然后几乎半数的中书省官员都是如此。

    这些人多出自关陇，也有一部分是单纯不愿意接受皇帝竟然如此违制，他们掩面而泣：“太上皇误国，陛下因怒而怨，亦非人君气度，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啊。”

    李卫不为所动，中书省剩下的官员顺畅的将旨意传达到了门下省，门下省主官刘文静叹了口气，没有将旨意驳回。

    但门下省同样有不少官吏闹事，品级高的被押入宫中，低的则直接被打了出去。

    被打出去的官员与中书省的那些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官员混在一起，竟然朝着宫门而去。

    今日值守宫门的是济阴郡公单雄信，见这群人到来，狞笑着拔出了佩刀指着他们：“未经传召，不得靠近宫门，违者，斩！”

    为首的乃是窦威的次子，他大步上前：“我乃太上皇后之侄，要入宫拜见太…”

    他的话还没说话，单雄信一步上前，一刀挥下，那张满是骄横的脸便被斜着切开，里面红的白的乍现。

    如此情况当即吓得他们惊叫着往后退，还有人战战兢兢的指责单雄信：“你…你竟然胆敢擅杀皇亲国戚！”

    “未经传召，不得靠近宫门，违者，斩！”

    李卫护着旨意来到尚书省，尚书左仆射裴寂正领着六部官员静坐，李卫见了他连礼都未行。

    “裴寂，旨意在此，你已不是左仆射了，但陛下还要见伱，入宫吧。”

    吏部尚书殷开山道：“汝一贱宦，如此行事，早晚当死。”

    李卫笑道：“吾固当死，然尔等更该死，陛下何等仁德圣明，岂料治下竟有如此之多欺君罔上之辈。”

    这时，另一个宦官捧着颜色相同的旨意而来：“太上皇敕。”

    裴寂领着众人下拜就要接旨，但李卫却是直接走到了那宦官身前，将其手中的旨意直接一把夺过，随手塞到袖口里面。

    那宦官简直不敢相信，指着李卫就要说话，但所有话都被李卫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脸上，连同着被打落的牙齿，一同咽进了肚子里。

    跪在地上的裴寂开口道：“陛下，连孝道都不顾了吗？太上皇，难道连开口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李卫回头惊讶道：“什么？陛下至孝，天下皆知，而太上皇自然可以说话，谁有胆子不然太上皇说话呢？”

    礼部尚书韦义杰道：“陛下就要以如此自欺欺人的方式来治理天下吗，难道今日这种欺辱太上皇的事情，可以瞒住天下人吗？”

    李伟摇摇头：“奴婢听不懂诸位说什么。”

    六部官员中有人道：“原以为是圣主明君，没想到在短短三年，就开始如此行事，炀帝殷鉴不远啊。”

    然不用李卫，立刻就有官员道：“太上皇与国无功，是陛下奉天承运开运立国，今突厥大军压境，太上皇联合朝臣逼宫，难道还有道理了不成？”

    “太上皇有错，那也是父，孝道…”

    “所谓父慈子孝，如今，呵，我看还是太上皇之错矣！”

    李卫却是没心情听他们扯皮了，直接点了裴寂及几位尚书侍郎入宫。

    等他们就要走远时，李卫高声吩咐：“刑部官员何在，旨意在此，裴寂满门抄斩！三族流放辽东，永世不得回返！”

    走在最前面的裴寂一个踉跄狼狈的摔倒在地，抬首时涕泗横流。

    而其身后原本还腰杆笔挺的官员们霎时间就好像被敲断了脊柱，不自觉地弯了腰。

    连炀帝杀高颎时都没有株连满门，更别说还要流徙三族了。

    原以为了不起就是自己死，谁都没料到皇帝竟然只是因为一次试探，就要不顾名声，大开杀戒了。

    他…他不是要以仁善治国，要以律法治民，要肃清吏治，要开言纳谏的吗？

    殷开山韦义杰赵文景等人再也迈不动步子了，也没人有心思去搀扶裴寂，他们双脚发软，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妻儿幼女惨死的样子，都是家族没落沦为贱民的形状。

    不该是这样的啊，韦义杰突然狠狠的踢在了裴寂的腰间：“你害我，你害我！老狗，你害我韦氏啊！”

    韦义杰再也顾不得旁的，自顾自的跑回到了六部官员之中跪好，对着素来最瞧不起的宦官露出了讨好的笑容，目光中尽是哀求。

    李卫此时浑身舒爽，便是死了也当含笑，这可是在东汉就为三辅冠族的京兆韦氏啊。

    李卫笑着摇摇头：“韦公是懂事的是聪明的，怎么前些时候就昏了头呢，陛下原本可是极为欣赏您的。”

    韦义杰朝着宣政殿的方向连连叩首：“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所有人都看着礼部尚书。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李卫上前搀扶起他：“好好好，陛下一定会知道您的忠心，但还是请您先去一趟武德殿吧，陛下也是好久没赐宴了。”

    …………

    在长安，左仆射的府邸被兵围困，这是怎么都瞒不住的，何况天子脚下的百姓，最是消息灵通。

    但普遍都认为，皇帝肯定是小惩大戒一下，不过并不妨碍他们围在不远处，想看看宰相的热闹。

    没一会儿传旨的官员就到了，百姓自发组起来的赌局也正式开始押注了，这是自前朝时就有的玩法。

    但随着旨意宣布，裴府哀哭求饶之声响彻，有府中青壮想要冲出，纷纷被倒枭首，满街的百姓瞬间散了干净。

    不仅是此处府邸，河东裴氏在长安的所有府邸都被官差闯入，毫不留情的抄家上枷，莫说胆敢反抗者，便是上前阻拦求情的也是一律斩首。

    而清理完裴氏后，沈光又领着兵马，围上了韦府赵府殷府柳府薛府甚至窦府和几个宗室的府邸。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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