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秦楚渝勉强止住了自己眼泪，继续说道：“好啦，那爸爸接着说啦？”

小七和小茗默默的点了点头。

秦楚渝微微低垂着眼眸，轻声说道：“爸爸之所以走之前跟未来的你们说的，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你们不要因为爸爸的不在了，不要因为看到了爸爸过去的记忆而自责，而愧疚。”

“不要以为你们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对于爸爸来说，是爸爸的累赘，拖累了爸爸，要是你们不来这个世界上，或者不当爸爸的女儿，爸爸又会怎么怎么样……”

“这是不对的。”

“恰恰相反，你们的到来，才是爸爸在这个世界上体验到了什么是最幸福的感觉。”

“因为你们的到来，爸爸才有机会成为一个爸爸。”

“爸爸的世界，也是因为你们的到来，我的女儿们，才会因你们而变得精彩、变得无憾。”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你们那个死傲娇的妈妈。”

听到这话，小七和小茗都不约而同的止住了眼泪，抬头看向那个尽管看不到她们，依旧一脸温柔，眼神宠溺的爸爸。

秦楚渝有些感慨，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说道：“知道吗？爸爸在没有你们以前  ，爸爸活的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就像一个任人摆布，别人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别人期望什么  ，我就成为什么玩偶一样。”

“爸爸的前半生，似乎都在为了别人而活。”

“为了实现你们爷爷奶奶对爸爸的期望，为了成为别人家嘴里别人的孩子，为了读书而读书，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着。”

“这样的活法，不是很累，但很麻木。”

“那时候爸爸就在想，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可爸爸也找不到新的方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于是爸爸就像一条迷路的狗，像一只躲在下水道，饿得饥肠辘辘，在垃圾堆翻垃圾，却怎么也找不到吃的小老鼠一样。”

“小时候是这样，初中也是这样，甚至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

“爸爸的路，貌似都能看的到，却像是铺上了一层层迷雾一样，看不到下一个路口，也看不到终点。”

“只能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别人拉一下，爸爸就动一下。”

“爸爸其实算是很幸运的。”

“即便是这样，也有两个人愿意牵着我走，给我指明方向。”

“小时候是你们表姑，长大了，就是你们的妈妈。”

“虽然你们妈妈是死傲娇了一点，是嘴硬了一点，但的的确确，因为你们妈妈和爸爸的相互喜欢，彼此温暖，爸爸才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目标。”

“那段时间，是爸爸最清醒，最清晰自己知道想要什么，想干什么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爸爸就一个明确而清晰的目标，那就是照顾好你们的妈妈，和你们的妈妈在一起，并且配得上你们妈妈。”

“那时候，爸爸从深渊中被你们妈妈拽了出来，开始朝着明确的目标去努力了。”

“爸爸本以为有了这个明确的目标会一直持续下去，可谁知……”

说到这里，秦楚渝顿了一下，先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渐渐的，苦变成甜。

他笑得很甜蜜，笑得很幸福：“不过还好，爸爸还有你们，有你们这两个宝贝的女儿！”

“也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爸爸那算不上黑，也算不上光明，灰蒙蒙一片的路，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被照亮了，而且永远不会熄灭。”

“虽然一开始，爸爸刚刚当你们爸爸的时候，也曾经迷茫过，彷徨过，挣扎过，也想过放弃。”

“可是，自从那一次本来想堕落，就这么像个懦夫一样，带着你们一走了之的我听到了小七你的一声爸爸，以及小茗那一声爸爸，我的身体就好像充满了用不完的干劲，使不完的力气。”

“以及，那一直支撑着我，改变着我的信念。”

“那就是你们，我的宝贝大女儿，秦慕淇。”

“我的宝贝小女儿，秦慕茗。”

“是你们给了爸爸活下去的勇气，是你们让爸爸从一个男孩子，成长为了一个爸爸。”

“也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爸爸的世界才像彩虹一般绚丽、美好。”

小七和小茗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们从来就没想到过，自己对于爸爸那么重要。

她们还一直以为是她们，才导致了她们爸爸变成了这样……

“虽然你们可能看爸爸的回忆的时候，会觉得爸爸有多么多么苦，多么多么累，多么多么让人心疼。”

“可你们知道吗？”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爸爸从来都不觉那些是苦，那些是累。”

“就算再苦再累，爸爸啊，每一次回家，只要看到你们冲爸爸笑，喊那一声爸爸的时候，爸爸就不觉得累了，也不觉得苦了，反而觉得很甜，很幸福。”

“尤其是看到你们两个能吃饱饭，能睡得饱饱的，能玩得开心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作为一个爸爸，那种开心，那种幸福，真的是无法替代的，可以记一辈子的那种。”

秦楚渝如数家珍，将每一件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第一次看到你们睁眼，你们那水灵灵、滴溜溜的大眼睛都是爸爸的时候。”

“第一次听到你们喊爸爸的时候。”

“第一次喂你们喝奶奶的时候。”

“第一次给你们洗澡、换小衣服的时候。”

“第一次抱着你们入睡的时候。”

“第一次你们多喝了两口奶奶的时候。”

“第一次亲爸爸的脸脸的时候。”

“第一次听到你们说爱爸爸的时候。”

“第一次小七帮爸爸捶背的时候。”

“第一次小茗拿着那个还没喝一口奶瓶，要喂给刚刚回来的爸爸的时候。”

“第一次你们用那个小手手给爸爸擦脸脸的时候。”

“第一次你们过生日的时候。”

“第一次你们给爸爸煮长寿面的时候，虽然面坨了，但那是爸爸回来的太迟了，没赶上。”

“虽然还没放盐，可爸爸吃的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那个面条，是爸爸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面条。”

“不淡的，很有味道。”

“而且小七你和妹妹还给爸爸写了一句‘祝天底下最好的爸爸生日快乐’，还写了‘爸爸辛苦啦，秦慕淇、秦慕茗最爱爸爸’  ，爸爸真的，爸爸真的，真的很感动……”

秦楚渝说着说着，泪水再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两个女儿也是趴在他的大腿上，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还有还有还有……”

秦楚渝不知道说了多少件，说了多少个那些连她们都从来没注意到的细微动作，那些她们遗忘了，不经意间的一句句话，却给她们爸爸带来了多大的幸福以及开心。

“所以啊，你们不要愧疚，不要自责，爸爸这辈子啊，其实很开心，也很幸福的。”

“小时候在最灰暗的时候，遇到了你们表姑这个全天下最好的表姑。”

“长大了，最迷茫，最难受，最半死不活的时候，遇到了你们妈妈。”

“然后，老天爷又给了我全天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女儿。”

“所以啊，小七，小茗，你们从来都不是什么累赘，更不是导致爸爸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相反的，你们是爸爸我这辈子最好的礼物，是爸爸我这辈子最大是幸福，是那个偏心的老天爷给爸爸最大的恩赐。”

“有你们当我的女儿，真的，真的，真的……”

“太好了……”

就在这时候，秦楚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一个胳膊，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他把小七和小茗的睡衣放好，站起身，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一束光，照进了这个因为拉了窗帘而显得有些昏暗的房间。

秦楚渝走在那束光里面，转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说出了对两个女儿最后的一番话：

“时间到了，爸爸该走了。”

“最后，小七，小茗，要是爸爸真的改变不了你们的命运，导致你们最终的结局还是那样，不要怪爸爸啊……”

“爸爸已经……尽力了。”

“爸爸是世界最强，但不是宇宙最强，不是所有次元最强，对于整个宇宙，无数次元来说，爸爸这个世界最强，就只是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所以爸爸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就连做到这一步都这么勉强……”

秦楚渝的嘴唇颤抖，仍旧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温柔一笑：

“其实，怪也可以呢……”

“爸爸走了，好好照顾你们自己，好好照顾你们都不知道妈妈。”

“还有，不要老是穿过来看爸爸了，太伤身体和消耗太大了，而且也有风险，爸爸心疼，爸爸也不忍心你们这么做。”

“再见了，我的宝贝女儿们。”

“愿你们此生余后，所思所念皆可得，所思所想皆可成。”

“愿你们健健康康，岁岁平安，一生无忧。”

咔嚓。

砰。

伴随着这道门的合上，秦楚渝不再犹豫，奔赴战场，奔赴自己的死局！

他要以身入局，以他之死，换两个女儿天胡开局！

好争取那一线生机！

而在他合上那一道门的一刹那，房间内，传出了一阵阵他听不见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也幸好他听不见。

也不幸，他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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