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半山也并非是甘于认命的那一类，铁索扎进他肉里，他就将铁索徒手拉出来，铁索缠着他，他就将那些铁索扳开。

宁天问从阵眼站起来，以食指中指作刀在自己左手掌心划了一条口子，那条口子直接拉到手腕以上才停止。

他将冒出血珠的手掌按在徐半山眉心处，徐半山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叫声划破天际，如果不是布好了结界，怕是要惊醒千米之外正在睡梦中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作恶多端就只有一个下场，即使你曾经与我一体也无法避免，大不了我与你一同坠地狱。”

他之前说管不了徐半山，是因为他也有私心，他对很多人很多事都舍不下，现在，除了已经升上封神榜的妻子，似乎已经没有谁他会去挂念了。

女儿有了自己的归宿，几位去世的老头子也在地府由阎帝帮忙照顾，至少在升上封神榜之前，阎帝会将他们照顾得很好。

所有的事情……他都处理好了，剩下的，就是跟这缕本就来自他身体里的恶鬼死磕到底。

“宁天问，你不能否认我这么多年做的都是你想要做的，我来自于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都是为了完成你想要完成的，我有什么错！”

“你不该杀人，不该扰乱秩序。”宁天问眼睛眯了眯。

徐半山狂笑起来：“因为你深爱着那个女人，所以我才深爱着那个女人，我的情绪都是来自于你，我到底有什么错！宁天问，你在杀我之前，不该先杀你自己吗？”

徐半山的狂笑声让宁天问眉头逐渐紧锁：“死到临头还要狡辩。”

徐半山停止狂笑，一双快要被疮遮完的眼睛死死盯着宁天问，眼里全是不屑：“宁天问，你生前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这么无用，凭什么来责怪我？我只是想要保护心爱的女人，你看，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她还没有死，她一直活着，你看到了吗，她的脸跟以前一样美。”

“我看到了，她的尸体被你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老怪物，知道你进到这里之前我还干了什么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眼中满是痛意。

徐半山的笑容突然僵住，伸手就要来抓他，两只手却被铁索锁住往后拉去：“你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把她的尸体烧了，她早就死了，你现在能说说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孤魂野鬼住进她的尸体里吗？答对有奖。”一想到这个，宁天问就气急恨急，掌心往外冒的血就更多了。

那些血粘在徐半山的已经溃烂的皮肤上，让他的脸溃烂得更厉害，挣扎也没那么强烈了。

“不不不，那就是她就是她！”

“执念太深，愚蠢之至，无药可救。”宁天问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桃木方钉扎进了他右眼。

徐半山最后这记叫声比之前那声还要惨烈许多，然而却很短暂，因为在桃木方钉扎进他眼睛的瞬间，他就化成了白灰被经过的夜风吹散了。

宁天问一口血吐了出来，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仰头看向星空，嘴角勾起一抹笑来：“阿媛，今晚的星星很多，可惜你不能陪我一起看，来生有缘再做夫妻吧。”

“爸！”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他背后随着夜风传来。

宁天问以为是幻听了，他看了一眼自己渐渐变成白灰的身体，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宁晚正站在他身后，纪经年站在她旁边，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正在往这边来。

他笑了笑：“好好过，以后不会有徐半山了，丫头，别哭啊，你还是笑着的时候好看，你小时候，我最喜欢逗你笑了，你妈却总是骂我，说女孩子笑多了嘴边长皱纹不好看，所以每次我都只有下班后趁着你妈没回家逗你笑，小晚，爸爸妈妈爱你，永远……”

“爸……”看着已经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半空的宁天问，她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上，好在纪经年及时将她扶住了。

宁天问转眼看向纪经年，然而他已经没法说话，因为嘴已经在刚才化成白灰随风飘走了。

纪经年将宁晚揽进怀里：“爸，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她是您和妈的宝贝，也是我的。”

直到宁天问的身体全消失在夜风中之后，宁晚才没忍住将脑袋埋进纪经年的胸膛里，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

纪经年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宝贝，别伤心，都会有这一天的。”

“我……我都还没跟他说……之前的……那些事……事我都不怪他……他了。”哭到最后，宁晚就埋在他心口一边抽泣一边说话，弄得嗓子和胸腔都有些难受，脑袋也哭得昏昏沉沉的。

宁岳走过来，抬手之后发现自己无从下手，最后也只是趁着纪经年手拍到别处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宁晚，人……虽然大伯父应该不算是人，但还是想跟你说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自然规律，而且说不定大伯父也还没有死呢。”

秦玲看了宁晚一眼：“对啊，宁伯父那么神通广大，连红衣的魂魄都能帮我找回来，说不定真的没死。”

“嗯……嗯……谢……谢了。”宁晚抓住纪经年穿在里面的衬衣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她知道这些话都是安慰她的，她都已经亲眼看着人灰飞烟灭了，怎么可能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地上的八卦图案和之前贴在石头上的符纸全都已经消失了，宁岳走过去将那八块石头挪到路边，秦家两姐妹就上了车。

秦霜将车窗按开看向他们：“上车吧，送你们一段路，你们现在也没车，不可能走着回去吧。”

“谢了。”宁岳道了谢，然后第一个跳上了后座。

纪经年紧跟着将宁晚抱了上来：“麻烦了。”虽然秦玲之前做了那些事，但现在徐半山都灰飞烟灭了，而且这次秦家两姐妹还帮了他们，虽然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让前面的事翻篇也算是够了。

“不谢，只是希望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我觉得你们宁家人碰上我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第一次是得知红衣的死讯，摄了宁晚的魂去杀宁长安，第二次是绑你们，以后还是再也不要见到的好。”秦玲笑道，看了一眼手中那只小小的玻璃瓶。

“说得也是。”宁岳应了一声，“只有这第三次是好事，找回了爱人的魂魄还找到了让爱人重新修成人形的方法，恭喜了。”

秦玲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说完，又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玻璃瓶了，里面有一缕乳白色的东西正在打转，似乎正在愉快地玩耍。

分开的时候，秦玲说的却还是“后会无期”。

宁晚同样也回了一个“后会无期”，愣了一会儿还加了一句“好好对红衣”。

到南安道的时候，宁晚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转头问宁岳：“被徐半山抓走的那些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们从工厂离开之后没多久，崇安和长平就带着家里人去工厂那边了，但是又和警察碰上了，一共死了十个人，六个是宁家人，还有四个是学生，十七个失血过多，还有八个处在昏迷，其他的都没有受到伤害。”

宁晚：“他们怎么知道去哪找人？”

宁岳：“大概是谁通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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