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民众明白了一切，感慨于旧神的消失，但他们并没有大祭司那样的悲痛与无法接受，因为新神已经降临，他们并不是没有希望。

只有大祭司呆呆地跌坐在那里，而其余人已经逐渐接受了叶神的存在。

“其实，我不是要你一定得接受我的存在，神并非你们必须信仰的。”叶天玄蹲下身，凝视着满脸失落的大祭司。

“即便那位神消失了，她在你心里也是无可替代的，与之相伴的岁月无法说忘记就忘记，所以你不一定非要接受我去代替她，你可以永远信仰你的神，将我视为维持你们长生城的一样工具就可以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实际对他而言，真的无所谓，反正他要走的，当这个神反而不方便离开了。

但这在大祭司眼里，却是至高无上的宽容。

这位神不需要信徒，他单方面是为这个城的居民们付出，无需任何信仰与回报，也没有神的约束，就像是他的出现只是来拯救这个城的一般。

“你不打算……成为长生城的神吗？”大祭司呆了呆，她泪眼摩挲，至少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城市没有神，甚至不需要神。

“没有那个打算。”叶天玄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大祭司的发丝，低声道：“长生城的神，永远是你们心里的长生之神，我没有想过要去替代她，我出现在这，只是希望长生城不要消失而已。”

“如果连你们这些与之相连的信徒们都遗忘了她，神才是真正的消失了，所以记住你们的神，好好的活下去吧。”

他站起身，俯视着底下聚集的无数信徒，高声宣扬，“长生城的神永远在你们心里，而我只是一个途经于此的神，我会给予你们需求的寿命，我会让长生城永存于此，让你们消失了的神永远在你们心里活下去，而你们也不需要信仰我。”

这一刻，他浑身都彰显出了神性，那般无私圣洁的宽容，容纳下了长生城许多子民的卑劣。

明明前一天，他们还恨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恨得要死，迫不及待地迎接旧神将他赶出去，但这个瞬间，他们又动摇了起来。

旧神已去，新神降临，新神不仅愿意接纳他们继续信仰旧神，还会无私地奉献自己的寿命给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力量。

若他不是神！那还有什么是神？

“虽然长生神对我们而言的确很重要……但我也愿意信仰叶神！”早早跟随叶天玄的一批人在此刻涌了出来，他们高举叶神大旗，振奋鼓舞的气势让摇摆不定的人都忍不住倒戈。

“长生神陪伴我们多年，是我们重要的神，但叶神带给了我们新生，也是很重要的神，我无法在其中择出一个最优选，长生神很好，叶神也很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能忘记我们那已故的神明……”

在所有人纠结万分的时候，叶天玄缓缓地开口了。

“如果无法选择，可以不做选择，我说了，你们不需要信仰我，你们如果拥有充足的寿命，没有长生神，你们也能在这能够活下去的，没有我，你们依旧可以活下去。

“有没有神明其实不重要对吗？哪怕我明天离开，你们长生城收拾收拾就可以恢复如初，神的消失与存在对你们而言也没有那么必要。”

聚集的居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其实仔细想想，神消失了那么久，长生城依旧存在，出现的混乱还是他们在失去神之后因为自身焦虑而造成的压力，不管是民众还是大祭司也好，都没有坦然的接受神的消失，依赖于神的回归才会如此混乱不堪。

他们一直都被神保护的太好了，才会在失去神之后手足无措。

可叶神降临，引起的那一阵混乱足以让他们独立起来。

他们知道了什么东西才是真正珍贵的，什么东西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曾经恨不得埋起来的寿命金币如今到处都是，压榨出来的廉价物资却让他们可望而不可求，无限长的寿命真的也没那么重要，还不如活好每一天。

“真的可以不信仰也能被拯救吗？”有人喃喃着询问道。

叶天玄点头回应，“可以。”

“无需付出任何代价？”

“对。”

“您什么都不要？”

“不要。”

面对叶天玄再三肯定的回答，长生城的民众陷入了复杂，他们还不习惯于被如此不对等的付出眷顾到身上。

在短暂的沉默后，长生城民众集体跪下，如同面对真神一般祈祷着，“感恩叶神的眷顾，我们会将您永记于心。”

“我们不会忘记长生之神，也不会忘记您的救赎。”

民众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长生城接受了叶天玄，而现在仅剩的态度不明的，也只有大祭司而已。

“看来，你的确是真正的神啊。”大祭司失落地坐在那，盯着底下的人喃喃着，“神曾经跟我说过，不管是何身份，只要在人心中凝聚成了尊敬与爱戴，这个人就与神没有区别。”

“我只是路过这里，想要帮助长生城而已，不希望看到这个还能走很远的城仅仅因为神的消失就葬送在这里。”叶天玄努力地保持微笑，“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神，也不会代替你们的神。”

大祭司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了脑袋，“我知道了。”

她已经失去了等待神归来的期盼，只能选择继续做长生城的大祭司，好好的将这个城继续维持下去。

因为只有她，只有这个地方的人，才会记得他们曾经的神明，这个地方消失了，她死了，那么她敬仰的神也就真正的消失了。

“谢谢你……救了这个地方。”大祭司捂着脸，声音抽抽泣泣，又很是别扭地嘟囔着。

叶天玄努力保持微笑，“没关系，今天的召唤仪式就到这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见面，让这个城恢复自由吧。”

大祭司支吾着应着声，叶天玄则在众人的注视之中挥挥手，走下了召唤台。

民众想要热切地上前迎接他们的拯救者，但刚刚要上去，就被一个冷着脸的男人拦住了，“叶神有事要暂且离开一下，你们就回去好好考虑你们接下来的生活吧。”

他们失望地望着叶神的背影在两个人的拥护下离开。

也不知道叶神为什么那么急着走，都还没好好倾诉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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