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心深处，苏羽的人性在挣扎。

    他的理智，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对劲。

    但仔细一想，却又没有哪里不对劲。

    苏羽感觉到，他似乎并没有被什么外力影响了精神思维。

    他此时的一切想法，都发自内心。

    苏羽的思维意志，在就职时光机械师后，就已经基本超越了时间线，和幽魂帝这样的同阶强者，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而人类的思维方式，本就是因为接触到的种种信息而产生的。

    一个天生的瞎子，和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有所不同，因为双方接触到的信息不同。

    按苏羽现在的视角，基本所有人类，都是“瞎子”。

    幽魂帝这种强者，也只是半瞎，只有苏羽自己才能睁开“双眼”，看清这个世界。

    这样的他，产生新的思维方式也属正常。

    本质上，就职了时光机械师的苏羽，已经从生命形态上，产生了进化。

    但他的思维意志，却没有发生进化，还停留在以前的状态，还是以前的想法。

    这其实才算是一种不正常。

    而现在，现在经过和幽魂帝的激烈战斗，苏羽看到了幽魂帝在时间命运中的挣扎。

    他的思维，终于也开始了“进化”。

    这种进化，几乎势不可挡。

    如果真的完成进化，并没有坏处，反而有巨大的好处。

    苏羽感觉到，如果他真的完成这次进化，以后他的意志会彻底的和时间之力融合。

    那时，他的视角会永远停留在时间线之上。

    那时的苏羽，不需要再特意的发动能力，只要苏羽还活着，就永远在观测着过去未来各种时间线。

    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机械师的能力会飞速提升，甚至能够以此快速提升至五阶！甚至可能更强！

    “但是……我不愿意！”

    苏羽心中，有声音在吼着。

    如果真的那样“进化”了，他的意志永远停留在时间线之上。

    那样的他，还是原来的苏羽吗，还是……人类吗？

    还有人类的感情吗？

    在那样的视角下待久了，估计整个机械之城千万人全部死在苏羽面前，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不会有情绪的波动。

    毕竟苏羽只要愿意，瞬间就能看到别人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可以看一千遍一万遍。

    别人在他眼中，现在虽然活着，但等于已经死了，还死了很多次。

    现在不死，几百年后，大部分人还是要死，只有少数人能活的更久，但也久不到哪里去。

    苏羽身处【现在】，却能清晰的看到他们未来的死相，早就看腻了。

    这些人在苏羽眼中，不算是活生生的生命，而是一本本“连环画”。

    只要他愿意，瞬间就能翻到结局那一页。

    虽然苏羽可以改变他们的未来，救下他们，让他们活的久一些。

    但又能救多少？能救多久？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救？

    反正人终究还是要死的。

    这么多年以来，整个星空中，死了多少亿人类了？万亿？亿亿？

    那些人能死，这区区千万人为什么不能死。

    苏羽的心中，本能的闪过这些念头。

    他思考速度极快，这些道理，瞬间就能思考完毕。

    其实站在他的此时的时间视角，这些念头，算是有道理。

    但苏羽内心深处，还是不能彻底认同。

    如果苏羽彻底的认同了这些想法，能坐视上千万人死去而没有任何心理波动。

    那样的他，还算人类吗？还算活着吗？

    如果仅仅是坐视千万人死亡没有情绪波动，其实也不算什么。

    机械之城大部分居民，苏羽对他们也没有太深感情。

    基本都是苏羽单方面帮助他们，他们暂时也帮不上苏羽什么。

    他们未来死就死了，只要不是苏羽杀的，关苏羽什么事。

    苏羽还帮过他们，没有亏欠，是他们亏欠苏羽才对。

    但苏羽担心，只要接受了这种思维方式，接下来会越演越烈。

    既然能坐视千万人死亡，那一亿人呢？十亿人呢？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能坐视亿万人死亡毫不在乎，那如果亲手杀死他们呢？会有情绪波动吗？

    虽然正常情况下，苏羽不会杀他们，又没有好处。

    但如果有好处呢？

    如果……苏羽主动把他们收入地狱雏形，用地狱痛苦之力折磨，做为能量来源呢？

    反正他们死就死了，也是浪费，收进地狱雏形，才是最优解吧……

    这些想法，在苏羽不停的冒出。

    苏羽心中，同时也在激烈的挣扎着，他绝不能认同！

    如果真的认同的话，他就会变成恐怖无比的邪神，和暴虐坐一桌了。

    虽然内心深处激烈挣扎，但表面上，苏羽却是越来越平静。

    似乎所有情绪都已经消失，面无表情的和幽魂帝战斗着。

    而且这样状态下的苏羽，越战斗越是强大，对未来的把握越来越强。

    凭借着事事料敌机先，把不停爆发的幽魂帝，从满腔热血，打到满脸绝望。

    而且苏羽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面对的压根不是什么生死战斗，而是无聊的即定流程。

    他看幽魂帝的眼神，是名符其实的像在看一个死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强！”

    幽魂帝再一次用精神之力刺激自身，爆发出更强的力量，同时绝望的大吼。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已经爆发了接近二十次，一次比一次强，但每次爆发后，很快又被苏羽压制。

    连想要胜过苏羽一招半式，都是奢望。

    更让他幽魂帝受不了的是，苏羽全程连表情都没有一个。

    难道他堂堂幽魂帝，就这么弱小吗？他这么爆发，连让苏羽动容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他大战暴虐邪神，也没有这么憋屈。

    暴虐起码还有愤怒，有杀意，苏羽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让幽魂帝格外的难以接受。

    幽魂帝却不知道，此时的苏羽内心深处，其实也难以接受。

    “这……是传说中的心魔吗？”

    “或者说，这是时间之力反噬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

    苏羽心内深处，突然闪过一种明悟。

    此时的他，状态很不对劲。        他的人性几乎要消失，只剩冰冷的时间视角，这种状态，或许就是所谓的“神性”。

    这让苏羽的人性部分，想起了时间反噬。

    苏羽自从就职时光机械师以来，一直小心的规避着时间反噬，尽量不使用自身的时间之力。

    需要穿越时空时，基本都用机械之力代劳。

    所以直到现在，苏羽也没有遭遇什么明显的反噬。

    但是，苏羽此时才明白，机械之力，只能规避身体上的反噬。

    但精神思维上的反噬，却还是要他自己承受。

    这种反噬，不在于使用了多少时间之力，而在于苏羽在时间视角下，看到了多少东西。

    看的越多，反噬越严重。

    时间视角，本就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的视角。

    他在这种视角下进行激烈的战斗，怎么能不被影响人性呢？

    普通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后，会被影响精神，留下心理阴影。

    苏羽在时间视角下看的太多，也会被影响。

    “这样发展下去，我会彻底抛弃人性，以时间之力，走痛苦之道，迅速成就五阶。”

    “那样的我，肯定会极端强大，也极度残忍邪恶，成为恐怖的邪神……”

    苏羽心中，隐隐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等等，所谓的痛苦邪神，不会就是未来的我自己吧？”

    “所以，赋予我痛苦领域绝世天赋的，是未来的我自己？”

    想到这里，苏羽都有些汗流浃背了。

    那位痛苦之神身在未来，还未真正诞生。

    但其明显还擅长时间之力，所以能够将视线从【未来】投向【现在】，盯上苏羽，赋予苏羽在痛苦领域的绝世天赋，想要将苏羽拉入祂的阵营。

    如果苏羽真的抛弃人性，将意志彻底和时间之力融合，同时将机械之城全部人口都收入地狱雏形，走痛苦之道。

    这样苏羽很快就能成就时间、痛苦双五阶，就和未来还未诞生的那个所谓的痛苦之神，对应了。

    那位还未诞生的痛苦之神，也正好擅长时间和痛苦领域。

    这一琢磨，这可不就是苏羽自己么？

    而且苏羽此时，已经对时间之力过去未来，有很深入的了解。

    苏羽还有些无法理解，未来并非真实，只是一些可能性。

    那位未来的痛苦之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为什么痛苦之神还未诞生，本质还是虚无，就能搞事？

    还隔着不知多远的时间距离，盯上了他。

    现在苏羽终于明白了，如果这位痛苦之神就是他自己，其实等于已经诞生，并非虚无。

    最重要的是，如果痛苦之神就是苏羽自己，那么痛苦之神也会有职业面板。

    职业面板时空唯一，哪怕是在虚无的未来，也能为痛苦之神，提供“存在感”，让其真实存在。

    这样，哪怕痛苦之神没有诞生，借助种种特殊，也能进行跨时空布局。

    祂盯上苏羽，也是正常，毕竟本来就是一个人。

    未来的自己，给现在的自己，提供一些“帮助”，不是很正常么。

    只有“帮助”苏羽，这位痛苦之神，才能正常诞生。

    想清楚这一切后，苏羽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有无穷力量涌现。

    这股力量，无比的邪恶、冰冷、残酷。

    这股力量，并非外力，就是苏羽自己的精神力量！

    痛苦邪神的力量！

    苏羽想明白了痛苦邪神的身份后，反而催化了痛苦邪神的诞生。

    因为，苏羽神性的另外一半，也同时想明白了这一事实。

    于是神性那一半，会以痛苦邪神为目标而努力。

    对神性那一半来说，成为痛苦邪神，是最优解，是最好的结局。

    痛苦邪神，就是神性苏羽的未来！

    他肯定要以此为目标而行动。

    也就是说，从此时开始，痛苦邪神真正开始诞生！

    “不行！要想办法，摆脱这种结局！”

    “我不能成为痛苦之神！”

    苏羽心中，涌出强烈的念头。

    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暴虐邪神为最终大敌。

    如果成为痛苦之神，比暴虐还邪恶残忍，他怎么可能接受？

    苏羽内心深处，挣扎的越来越激烈，基本已经放弃了对战斗的掌控，全力应对自身的心理问题。

    人性的苏羽，放弃了对战斗的掌控，战斗就由神性苏羽掌控了。

    神性苏羽，没有任何的情绪，只余冰冷的计算，反而下手更加凶残了，短短时间，已经把幽魂帝打的半死不活。

    此时神性的苏羽，在绝对的理智下，已经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原本人性的苏羽，是准备将幽魂帝彻底杀死，给他一个解脱。

    但神性的苏羽，却改变了主意，不能让幽魂帝这么死了。

    毕竟幽魂帝这样的强者，把他收进地狱引擎，用地狱痛苦之力折磨，做为能量来源，才是最优解。

    不然岂不是浪费？

    地狱引擎中原本就有【王】这位强者，再收入一位四阶顶级的幽魂帝，立刻就能让苏羽在地狱痛苦之道上，大大向前一步，快速进入五阶，助痛苦之神降临。

    不出意外的话，幽魂帝的下场，必然极为凄惨。

    但苏羽此时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他？

    此时苏羽下方，那些章尘锋遗留的机械造物，早就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默默的将各种观测设备，对准了两人，它们在静静的观战。

    这些机械造物的观测中，苏羽的身上，正冒出一些恐怖的气息。

    苏羽的身旁，时空隐隐扭曲，似乎有什么恐怖之物，要借着苏羽的身体，从虚无的未来，降临现世，为这个宇宙，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

    在这些机械造物的内部通信网络中，正充斥着各种警报声。

    苏羽在它们的评级中，已经从友善，变成了极度危险！

    而且危险评级，还在上升。

    它们最高的危险评级为：灭世级！

    这个评级上原本只有一位，那就是暴虐邪神！

    但现在，很快就要多出一位了，那就是痛苦邪神苏羽！

    【警报！警报！】

    【根据计算，苏羽即将失去人性，晋升为痛苦邪神！危险评级：灭世级！】

    【一旦让痛苦邪神降世，封锁有98%的概率在一年内被突破！】

    【必须采取措施！】

    【机械议会，现在进行表决，是否开启最终预案？】

    【同意！】

    【同意！】

    【同意……】

    【表决通过！开启最终预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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