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行看法照护住吕虎，气的一个跺脚，但还是没有将地面青砖踩破，转身就又回去了。

    “法照，要是老僧出手，你也要拦吗？”

    一位老和尚从人群中走出，看向法照。

    “师叔祖，我”

    “师叔，左右不过几句话罢了，这位吕施主虽是世俗之人，但佛性深厚，听一听也无妨！”

    空海出言解围。

    “空海，老僧观此人只看出了煞气深重，手上杀人无算，至于佛性倒是半点没有看的出来！”

    “非是我等容不下几句恶语，若是他时，别说几句，就是当着贫僧的面指着鼻子骂上三天三夜，贫僧也是无碍，可现在是寺中头等大事，让一个世俗之人言说，实在过于荒唐，这位施主怕都是佛经都没有看过的！”

    “谁说老子没有看过佛经？老子《三破识心经》和《十番显见经》这两本佛经早已经读得滚瓜烂熟。

    《三破识心经》开篇就言：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

    你这和尚自以为是，用诸妄想。难道是修了小半辈子佛法，连《三破识心经》都未曾读过？”

    那和尚闻言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吕虎，随后闭口不言。

    但他不说话，其他人还有话说。

    “不过读了两本入门的佛经，就敢和我等谈佛法？”

    “怎么，只有把佛经看完，才有资格和你说佛法，这佛法难道就成了你们和尚的专属之物，他人连说都不能说了？你要是真就这样想的话，那你的佛经算是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佛经上的话，一句也不往心里去啊！”

    “你！”那青年和尚正要一步迈出，但被身边之人拦下。

    “法忍，你之言，确有不妥！”

    “师父，我.”

    “好了，再勿出言！”那和尚严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随后看了看吕虎后，对着那几位老僧道：“几位师叔，既然这位施主，也读过佛经，不妨就听上一听？”

    “好，那就听一听这位小施主之言！”

    这几位老和尚毕竟也是修习了大半辈子佛法的，之所以前面表现出如此强硬的姿态，主要还是为了金刚菩提寺考虑。

    要是让一个江湖鲁莽的武夫在如此重大的寺内事务中，乱说一通，那金刚菩提寺，这传承悠久的古刹，岂不是就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此后的佛法又如何能够传的出去？

    但听刚刚的吕虎之言，虽然言语粗鄙，但条理分明，还知道引用佛经之言，这也让他们松口，让吕虎去说。

    当然了，这里面有没有看到自己基本盘发生动摇后的迫不得已，就不得而知了！

    吕虎其实一直在观察这群和尚，发现他们虽然因为空了毁坏佛像而变得怒火中烧，但其实还是处处有所克制的。

    对于吕虎这样一个外人，也只是要驱逐下山罢了，要是放在其他的江湖大宗身上，抬手把吕虎灭了，杀人灭口，避免家丑外漏才是正常操作。

    所以他的话，虽然说的也不客气，在这群和尚耳中听来甚为粗鄙，但这也是他同样克制的结果，毕竟他还是能说出更难听的，更粗鄙的话来的。

    “空了大师，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这是伱们金刚菩提寺的家事，我一个外人确实不方便张嘴，你突然让我说，是想要让我说些什么？”

    吕虎话头一转，看向了一直在看戏的空了。

    “佛门乃是化外方便之地，本就无家，又谈何家事？这寺中的一草一木，都是天下之人布施之物，这金刚菩提寺之事，天下人人皆可言，至于施主想要说些什么，畅所欲言就是！”

    空了对吕虎微微一笑，然后看了一眼空海，其面容不变，再去看站在对面的众僧侣，那几位老僧脸上的皱纹，就已经皱成了一团。

    “哈哈哈，好，有了方丈的话，那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吕虎哈哈大笑的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众人和空了，空海对峙中间的空地上。

    蹲在地上，把那佛头碎片捏起来一块站起身。

    “我说各位，看仔细了，这是什么？”

    吕虎捏着碎片朝着众人展示，但没有得到回应，他也只好自顾说下去。

    “这不就是外面刷了一层金漆的碎铜块吗？你们说这是佛祖金身？别开玩笑了，要真是跟佛祖能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就算空了大师的实力再翻上十倍百倍，也损坏不了分毫！”

    “施主此言不错，但我等供奉的乃是其所寄托的佛法！”

    “佛法？什么是佛法，不就是佛经吗？我就纳闷，你们这些和尚到底在念些什么经？

    我也不说其他的，就说你们之前说我读的那两本入门佛经。

    《三破识心经》第七页，第二行原文是：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十番显见经》第十二页第六行原文：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既然你们说这是入门佛经，那你们应该都是看过的，是真的看不懂，还是给看漏了？

    白纸黑字写的佛经，都已经这样说了，你们还抱着一块烂铜块，说是佛法？对着其日夜念着经文，以求参悟佛法。

    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懂，你们究竟在搞什么东西，若佛祖真的显灵，看到祂不让干的事情，你们这些和尚偏要干，怕是会以为，你们是故意和祂对着干吧！”

    “善哉，善哉，吕施主果然佛性深厚，佛经岂有什么入门不入门之说，只有得与未得之分，吕施主能说出此言，已然得了佛法之意！”空了丝毫不吝对吕虎的夸赞。

    将其捧的说得了佛法，言外之意就是这金刚菩提寺的众僧，不如只读过两本佛经的吕虎。

    众僧的脸上也是变颜变色，说不出话来。

    本来众人以为吕虎话说到这里，也就完了，谁知道，吕虎砰的一声把手中的碎铜块捏瘪，随手扔掉，继续道。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想不通，只需要换一个思路就行，各位当然都不是蠢货，不然也不会能将武道修炼到这个程度，我说的这几句佛经自然是看过，懂得的。

    今日反正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索性也就挑白了吧！

    我想空了大师让我一个外人说，也是为了此事。

    我且问各位，金刚菩提寺名下可有产业？寺中僧侣可有从事劳动？寺内银两从何而来？你们的吃喝，究竟是吃谁的？喝谁的？”

    本来众人的表情只是凝重，但吕虎问出此言，骤然之间，众人身上的武道气势拔升而起，汇聚起来的气势把空中的云层都冲开了一个口子。

    “砰！”空了一个跺地，地面虽然完好无损，但如意境的武道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起来，直接把众僧的冲霄气势给死死的压了回去。

    吕虎之所以能如此的肆无忌惮，口无遮拦，还是因为有空了为他撑腰。

    有如意境武者撑腰，那还怕个屁，所以这才把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赤裸裸的说了出来。

    但他的话，毕竟是询问，众僧不言语，吕虎后面也不好发挥，只能直接点名。

    “法照大师，可否回答一些我的疑问。”

    “小僧.”

    “法照，吕施主之问，如实回答即可，不可妄语！”空海出言。

    “是，师父，吕施主，金刚菩提名下并无产业，寺中僧侣也不曾从事种田纺布做生意这些挣银子的活动，一切银两均是信众捐赠的香火钱！”

    “对嘛，这不就说的通了，你们也看过佛经，大家也都不傻，里面的道理都是知道的，之所以对空了大师摧毁佛像如此动怒，哪里是为了什么亵渎佛法，分明是空了大师把金刚菩提寺赖以生存的饭碗给砸了！

    没有了佛像，人家来上香，拜什么？总不能就空给银子吧？

    我看各位大多都是气海境武者，日常的饭量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金刚菩提寺为何能有如此多的银子供给各位，那些香客为何出手如此大方？

    是真的心向佛法还是因为你们寺庙求子很灵？”

    吕虎说到这里，露出冷笑。

    “还不就是因为你们的武道实力高强，从而想要寻求武力庇护！

    这才是你们一群和尚，修炼武功的本质，也就是说，这金刚菩提寺其实就是一个披着佛门的表皮，和其他江湖势力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收保护费的。

    只是人家大大方方的承认，但各位这种，就显得虚伪做作了！尤其是一些脑子不清楚，真把自己当做什么高僧大德了？”

    “住口！”

    一位老僧再也无法忍受，大呵了一声。

    法照则呆立在原地，双眼瞪大，脸上露出一种极致的迷茫，整个人像丢了魂似得。

    吕虎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但被吕虎一说，就如同万箭穿心，一下子将他一个，面对楚风那种极致残忍威胁都面不改色的人，变得身躯站都站不稳，左右开始摇晃了起来。

    而众僧之中，不少法字辈的弟子，也和法照的情况差不多，此时他们急切的看向自己的师父。

    “师父.他说的.是真的吗？”

    “噗！”

    一群气海境的和尚顿时就有几人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昏倒在地。

    而其他人对此不管不顾，全部石化在原地，一动不动。

    “空了，这就是你的目的，要彻底把金刚菩提寺的法脉在你的手中断绝吗？”

    几个老僧此时已经恨不得，立即把吕虎一掌毙掉，但空了这如意境就站在其身后，他们也知道，他们就是舍了老命，也奈何不了吕虎一根头发丝。

    “善哉，善哉，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空了没有回答，但眼中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善哉，善哉，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空海看到众僧如此惨状，也是双手合十，念了一段佛经之后，对着已经口溢鲜血的法照道：“痴儿，止妄！”

    双眼青光一冒出，法照顿时就白眼一翻，直挺挺昏倒在地上。

    “师兄，这个结果，可满意否？”空海对着空了问道。

    “坠入魔道虽深，但还有化解之法！善哉，善哉！”

    “如此师弟就放心了！只是师弟有一事不明！”

    “师弟请问！”

    “吕施主这番言论，师兄可是提前用如意手段告知的？”

    这两师兄弟，没有理会极为高辈分的老僧质问，反倒只顾自的聊了起来。

    “这些都是吕施主之言，小僧不曾提前知会！”

    “那若是吕施主，没有说到此地，亦或是只说到佛像之处，就结束了，师兄又要如何收场？”

    “那就说明金刚菩提寺缘法已了，气数已尽，魔道至深，小僧只有超度邪魔，正清佛法！”

    那几位老僧自然知道空了口中的超度是个什么意思，一时之间，遍体生寒，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空了竟然一直抱有这样的心思！

    他，空了，已经身为方丈了，竟然还有想要把整个金刚菩提寺之人，全部杀掉！

    几位老僧，本来以为吕虎说完这番话，就已经失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没想到，还有更酷烈的东西在前面等着。

    这一下，就让他们不敢在出言刺激空了。

    空了没有理会那几位老僧，继续和空海交谈。

    “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吕施主言后，众僧如此反应，也算是金刚菩提寺积年的诵经念佛之音，偿还了此业。迷途知返，金刚菩提寺也能继续存在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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