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穷鬼张郎误佳人！张重辉：我真没钱！

    “平反？”

    为张居正平反如此大的事，沈一贯却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并没有像于慎行当初那般激动反应。

    最终，沈一贯‘更’‘只是’有点为难道：“你祖父可是皇上亲自下旨定罪的罪臣，为他平反，似乎有些困难吧？”

    沈一贯话上平静，只说“似乎有些困难”，实则心里却是已经在呐喊着：

    “何止是有！些！难！那是难于上！青！天！啊！”

    然而沈一贯却没有将‘实话’说出来，因为他想‘试一试’张重辉，试试看这个小伙子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杆称’！

    “我知道平反很难。”张重辉‘似乎’颇有信心，说道：“但不怕！于慎行已经帮我祖父搜集到了许多帮助平反的证据！”

    沈一贯闻言只轻轻点头道：“这样啊，有证据那就好太多了，如此一来，为你祖父平反的难度，看来能小很多了啊。”

    张重辉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又是十分‘没有称’地说道：

    “是啊，只要证据足够充足！届时只需要已经当上内阁首辅的沈大人你鼓动朝中大臣们，一齐将那洗清我祖父罪名的‘证据’上疏于皇上！

    想来皇上见到那些‘证据’之后，‘定能’还我祖父一个清白之身！也‘定能’还我张家后人永世清明，免于‘罪臣之后’这一污名！

    “嗯，也好。”沈一贯又是连连轻点头，心中已然知了对方是个心里没有‘一杆称’的愣头青。

    “聪明，但是太嫩了。”这是沈一贯迄今为止，对张重辉的心中评价。

    明知道‘为张居正平反’不是张重辉那‘三言两语’这么简单的事，可沈一贯却是什么也没说，甚至还很‘贴心’的跟对方建议道：

    “对了，到时候人证也要有，这样为伱祖父平反，才能更有胜算些。”

    张重辉更是‘赞同’点头，“沈大人说的是，的确要有人证，回头我就让人去找。”

    谈话至此，二人好像都已经‘认可’了为张居正平反一事，早晚稳定成功一般。

    张重辉更是都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只见他满是意气地自负道：

    “待我脱掉这罪臣之后的骂名，定要科举入仕！我就不信这大明朝的进士，有那么难考了！”

    张重辉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好似并没有将那‘埋葬’了无数寒窗苦读学子的‘科举之路’给放在眼里。

    这副表现，俨然就是一个还没有被社会给毒打过的二杆子愣头青。

    这样的‘二杆子’沈一贯见多了，心中免不了好一阵鄙夷耻笑的同时，他面上却是笑着捧说道：

    “重辉啊，你是张太岳的孙子，张太岳可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加上你父亲和你两个叔叔，也都是一甲进士！老夫我相信，你定能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远超于他们！”

    面对这样明显的‘吹捧’，张重辉却是跟‘没听出来’一样，还很受用的傲气笑道：“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

    “哈哈哈。”沈一贯也笑着附和，实则心里却是十分想看对方‘落榜’后，抱头痛哭的悲惨模样！

    沈一贯十分‘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登高跌重！

    面对像‘张重辉’这种有‘小聪明’的‘心高气傲’年轻人，夸就完事了！越夸他就越飘！越飘他就摔得越惨！

    别问沈一贯他为什么这么清楚，快四十岁才中进士的他‘摔’了那么多次，早就‘跌’出经验来了。

    “所以，沈大人，你这是答应替我祖父平反了？”张重辉仿佛是在‘再三确定’。

    “哈哈哈。”沈一贯捋着胡子慨然笑道：“俗话说同舟共济，你若是真能够帮我进入内阁，那我定要帮你一把不是？”

    “那我便先谢过沈大人了！”张重辉闻言当即便是一副感激模样，紧接着‘更’是好一阵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地道：

    “还有就是……今后待您老入阁拜相……晚辈的科举仕途……可就要多靠沈阁老您提携了？”

    张重辉口风转换之快，又是‘您’，又是‘沈阁老’的，俨然一副急着想要‘巴结’沈一贯的模样。

    这可把先前被张重辉给骂了‘好几次’笨的沈一贯给心‘爽’死了！

    “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就这样称呼老夫了！没规矩！让人听去该笑话了！”

    沈一贯恼怒斥着，实则嘴角的弧度，火铳都压不下来了。

    张重辉却是仍笑着恭维道：“沈阁老您果然真君子！我就说当初在刑部大堂时没有看错人！”

    在青楼之地夸人‘君子’多少有些讽刺了，然而自古多少文人骚客的‘君子之雅’，其实都出自于烟花之地。

    对了，沈一贯压根就没打算过替张居正平反。

    沈一贯不知道张重辉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总觉得对方的目的‘绝对’不止‘为张居正平反’这么简单！

    而且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别说是为张居正平反这种天方夜谭之事了，张重辉能不能够活下去都很难说。

    毕竟张重辉‘亲手’崩了皇三子殿下两颗牙一事，如今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加上张重辉还‘沉在’妖书案之中，并未‘拔’出身来。

    虽然沈一贯不久前还亲口答应了，身为翰林院‘老油子’的自己，会在几日后的内阁与翰林院一同会审妖书案时，代表翰林院替张重辉‘美言’几句。

    可‘答应’终究只是‘口头答应’罢了，老狐狸嘴里的话，谁信谁傻呗。

    噢，当然了，张重辉也没打算过考那什么狗屁的科举。

    ……

    张重辉与沈一贯二人从厢房内出来时，俨然一对关系极好的‘忘年交’一般。

    这一幕，把在门外等了半晌的燕儿，都给惊呆了！

    毕竟不久前这老翰林还嚷嚷着，要让人把张小郎君给‘赶出去’，如今这俩人倒是‘哥俩好’了。

    燕儿不由得好奇，这小郎君究竟使了什么手段？她倒是‘也’想要试试了。

    就在燕儿抱着‘图文版’《水浒传》一蹦一跳走到张重辉跟前之际，一股‘老人味’挡在了二人中间。

    “燕儿，你是在等我吗？”沈一贯满眼期盼的凑上来询问，倒不是他觉得自己多有魅力，主要是他花钱了，他相信这青楼女子的‘敬业水准’。

    “啊？啊……”燕儿也是被这突然‘窜’出来的老翰林给惊了一下，无奈只得敷衍两句：

    “嗯……沈老爷，您终于出来啦？我等你们好久了。”

    “沈老爷？我……们？”沈一贯似乎受了天大的‘情伤’一般，竟都不顾张重辉还在旁边了，直接便是唉声叹气道：

    “燕儿，你怎么突然这样见外？怎么都不唤我沈郎了？”

    “这……”燕儿有点无语，心想“你个老家伙年纪比我爷都大了，还真是不害臊”的同时，面上仍是笑吟吟回道：

    “沈老爷，先前是奴家无礼，僭越乱称呼您了，还望您不要见怪奴家才是。”

    “怎么会怪罪呢？”沈一贯说着就是抬起自己那被划伤的右手，‘向’着燕儿连连摆了好几下，并道：

    “相比起沈老爷这样的称呼，我更喜欢燕儿你唤我沈郎。”

    “额……诶？”燕儿像是发现了什么，看着沈一贯朝她摆着的‘受伤’手掌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沈一贯‘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用无所谓的语气道：“啊，无妨，小伤而已，人家张小郎君也不是有意伤我的。”

    “什么？”燕儿惊道：“是张小郎君伤的你？”

    “嗯。”沈一贯‘又’是一副要‘替人说情’的模样，颇为‘厚道’地道：“燕儿，你别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

    “呀！”燕儿‘也’又是一声惊呼，‘不经意’打断了沈一贯这番‘卖惨之言’的同时，匆匆移到了张重辉身旁，纤纤素手主动拈起了少年的手，关心问道：

    “张郎，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也被不小心伤到啊？”

    沈一贯见状脖子都伸长了！想他花了那么多银子，来了这么多次，连手都没能摸上的小美人儿，居然这么主动的拉上了张重辉的手！？

    “燕儿，他没事！”沈一贯甩着伤手，话里有话地急道：“虽然我这一个月内，恐怕都不能够再提笔写字了，但燕儿你也千万不能‘怪’他啊！”

    沈一贯摆明了就是在挑拨是非，可长于烟花之地的小姑娘却是跟没听出来一样，居然点头道：“嗯，张郎他还年轻，我不怪他，沈老爷你也别怪他。”

    沈一贯：“……”

    直到此刻，一直没有做声的张重辉这才将目光从不远处的‘熟悉身影’上抽回，看着轻搭在自己手掌上的葱白细指，他茫然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蟑螂？”

    “你不就是张郎吗？”燕儿调皮眨眨眼睛，说话间，一手拿出了怀里抱着已久的书本，一手勾着少年郎的手心，低眉红腮，忸怩着道：

    “张郎……我这儿有《水浒传》第二十四回和第二十五回，你要不要……点我，咱们……一起看？”

    张重辉回想了一下第二十四回和第二十五回的大致内容，意识到‘点了’以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的他，最终‘诚实’回道：

    “我没有钱。”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啊~”燕儿捂着小脸好一阵羞嗔，只当小郎君误会了她的意思：

    “人家只是陪你饮酒，又不是……又不是那什么……你讨厌~”

    燕儿倒是不怪这张小郎君‘穷’，毕竟想买她的初夜，那的确需要不少的一大笔钱。

    更不提‘妈妈’还曾对燕儿千叮咛，万嘱咐过，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初夜’可是要留给某位‘大人物’的。

    张重辉倒是也没有解释什么，直接便是问：“那点你陪我饮酒，又需要多少钱？”

    身为这家青楼的‘重点培养对象’，燕儿的‘茶水费’自然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这一回，燕儿还没有作回答，一旁显得有些多余的沈一贯倒是急着回答上了：

    “点她光陪酒，半个时辰就要五十银！”

    沈一贯这番‘抢答’颇有些幽怨了，毕竟他废了五十两银子，连小美人儿的手都还没摸着呢，就被张重辉给‘打扰’了！

    钱白花了不说，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对小年轻在这臊眉耷眼的‘调情’，这实乃是气煞老头也！

    “五十两？”张重辉微微蹙眉，旋即果断抽回了被燕儿搭着的手，一脸认真道：

    “家境贫寒，告辞。”

    “啊？”燕儿都懵了，想她遇到的穷书生也有不少，一个个皆是打肿脸充胖子，没钱也要找个借口来装面子。

    但像张重辉这样直接就说家穷开溜的，她还是头一回遇见！

    更不提，这还是燕儿第一次‘主动’邀请人看她的《水浒传》！

    素来被人捧着夸着的小姑娘多少是有些心高气傲的，眼看自己的‘主动’居然换来如此结果，本就好强的脾性当即便上来了！

    “张郎！你等会儿！”

    “燕儿姑娘，我真没钱。”

    “看在与你有缘的份上，四十两！”

    “没有。”

    “算了，我与妈妈说说，算你二十两！”

    “还是没有。”

    “这……那十两总有了吧？不能再低了！会掉我身价的！”

    “实不相瞒，我身上分文没有，两袖清贫怎可负佳人，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吧。”

    “你……”

    张重辉似乎急着要去做什么一般，匆匆道别了燕儿过后，又匆匆道别了一旁‘背景板’般的沈一贯，随后快步离开。

    小姑娘燕儿更是气得直跺脚，哼唧两声后转头便走，准备去找她的小姐妹，好好骂一骂这不解风情的小郎君！

    ‘人’都‘走’了，这下子，就剩沈一贯这么个孤寡老汉留在原地风中凛乱。

    然而沈一贯并没有‘凌乱’多久，抬起受伤的右掌按了按胸口内的血书，伤口隐隐作痛的同时，心内的那抹‘热意’也在腾燃着！

    “这位老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要不要奴家来伺候您啊？”

    “老爷，还是让奴家来伺候您吧，明明就是奴家先瞧见您的！”

    两位容貌并不算美丽，却也端整的女子见这儿有个‘落单老头’，当即便是赶紧冲上来‘抢客’。

    毕竟在烟花之地，‘落单’的男人就是‘钱’，更不提沈一贯的衣着，一看就不是个寻常的老头。

    有经验的一眼便看出了，这老头高低都是个有钱的官宦。

    面对两个‘娘子’的‘争抢’，沈一贯却是一改先前对待燕儿时的‘怜香惜玉’，转而变成了一脸的嫌弃，道：

    “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速速走开！”

    义正词严斥完，沈一贯一甩袖子，迈着四方步大步离开，这副‘正气凛然’的‘君子’模样，与不久前的‘沈郎’简直判若两人。

    “切，装什么假正经呢！”

    “又一个来青楼寻知己的臭男人，亏得咱俩方才还争他，呸！”

    “罢了罢了，那边还有个落单的，先说好了，这回可是我先瞧见他的，你可别再跟我抢了！”

    “你先瞧见又如何？大家各凭本事！”

    被沈一贯骂了的两个青楼女子显然已经对‘被嫌弃’一事见怪不怪了，毕竟像沈一贯这样‘看人下菜碟’的‘客人’多得是。

    在燕儿那种年轻又有才气的‘名妓’面前，这些达官显贵们端的是‘知己’与‘才子’的谦谦面孔。

    可在普通妓女的面前，这些人好似‘才’记起他们读过的那些圣贤道理一般，不仅突然间就‘高雅’了起来，更有甚者甚至还搬出了程朱理学里的‘大道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这些‘低级妓女’指指点点。

    当真是‘阶级分明’到，就连‘嫖’都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呀！

    ……

    沈一贯走了，他的目的地很明确——紫禁城！

    沈一贯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将‘血书’上呈给皇帝陛下了，因为他真的真的太想要‘进部’了！

    虽然觉得这封血书‘从左至右’横着写有些不得体，失规矩，但沈一贯听了张重辉给他的‘解释’过后，倒也没觉得不妥当了。

    沈一贯认为张重辉说的的确不无道理，像这样一封充满了‘真情实感’的血书，的确就是要越‘抽象’，才能够越惹眼！

    如此一来，皇帝陛下也‘定’将会更‘注目’！

    嗯，这绝对不是张重辉的‘失误’！

    ……

    沈一贯是真的走了，然而张重辉却是假的走了。

    张重辉并没有离开青楼，而是‘跟踪’起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在青楼内七弯八绕了一通。

    就是这一路上……

    “呦，小郎君一个人呀？要不要姐姐陪你呀？”

    “不用了。”

    “我见你转了半天，应该是头一回来青楼，不认识路吧？”

    “我没钱。”

    “没钱也没事，来，姐姐带你去玩好玩的，不收你钱，嘻嘻~”

    “……”

    “诶，你跑什么呀，过来让姐姐吃吃你的嘴呀~~”

    “……”

    绕过‘重重险阻’，张重辉一路追到了一间厢房门外！

    “嘭！”

    直接‘又’是用力一踹！

    厢房内顿时响起了惊呼声！

    好几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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