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安表面上没任何情绪的变化，看着格林，等待他说出后续的话语。

  此时，精神科的病区内，走廊很是安静，没有病人散步，也没有家属来往，只偶尔会有护士经过。

  格林左右看了一眼道：

  “神子，这是让李克己怀上孩子的机会，请您亲自出手。”

  让弗兰克.李怀上孩子？我哪有这个能力，我tm只能让自己怀上孩子！卢米安腹诽了两句，瞥了格林一眼道：

  “这种小事还用找我？”

  格林不太好意思地笑道：

  “如果我来，李克己得怀满四十周才能生下孩子，那等得太久了，短时间内没法派上用场，而最近也许会有异变。”

  你果然有让任何性别者怀上孩子的非凡能力，污染也是一种恩赐，也是力量的来源之一……不过，你们为什么执着于让弗兰克.李生孩子？这是一种象征，象征弗兰克.李真正成为母亲的孩子？卢米安脑海内闪过了一个又一个念头。

  他旋即记起弗兰克.李的梦境形象李克己属于特殊角色——他受“愚者”先生潜意识认知的影响，在蘑菇相关事情上体现出了超凡的一面，而且，从蘑菇干之事看，他的潜在立场是偏向“愚者”先生的。

  如果弗兰克.李真的成为了“伟大母亲”的孩子，那也就意味着“伟大母亲”的势力掌控了梦境都市的这个特殊点，可以有效地加以利用，更深度地干涉梦境的发展。

  虽然“伟大母亲”这些邪神更想要的是平衡，弗兰克.李落在祂们手上比被天尊掌控要好，但也得防备在这件事情上祂们和天尊是合作关系。

  弗兰克.李是被官方势力抓到目曙医院精神病科的，这代表着天尊的意志，而“伟大母亲”是目曙医院的“大股东”之一，两者之间或许已经达成了单独事件上的合作意向，完成了私下的交易……卢米安平静地对格林道：

  “在这座城市，我的力量也受到限制，不会比你好多少。”

  格林笑着解释道：

  “我知道，这次只是想利用您的神性，虽然它也被限制了，但依旧是神性。

  “您让李克己怀上孩子后，医院的产科会提供对应的生殖技术和非凡力量支持，四周内就可以让李克己把孩子生下来。”

  果然……目曙医院的产科是“伟大母亲”在这个梦境的象征之一……那里听起来已经受到了一定的污染，有复数个医护人员成为了母亲的孩子……

  要是梦境都市每家医院的产科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被彻底污染了，且问题未被引爆，那是不是意味着，梦境都市之后的新生儿都是母亲的孩子？

  这么一代代下去，梦境都市的所有人都将是母亲的孩子……等到最后，醒来的不管是“愚者”先生，还是那位天尊，都会背负上“伟大母亲”的孩子这个身份，神秘学意义上的？

  卢米安越想越是莫名惊恐。

  这是潜移默化地、温水煮青蛙式地影响，只要时间足够，“伟大母亲”必将达成祂的目的。

  当然，前提是“愚者”先生和那位天尊未做出有效对抗，并且这场梦境延续至少五代人，以百年计。

  这些伟大存在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卢米安感慨了一句后，轻轻颔首，回应了格林：

  “好。”

  格林喜形于色，用祷告式的口吻说道：

  “母性光辉永存！”

  他随即靠近病房铁门，透过被铁栅栏挡住的小窗户看向里面，卢米安也往前走了两步。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个套着蓝白条纹病服的魁梧背影。

  那背影正蹲于墙角，不知在捣鼓什么。

  卢米安目光移动之间，发现墙壁与地面交界的地方长了几朵棕帽白杆的蘑菇，它们水灵灵的，像是刚从雨后的树林里移植过来。

  砰，卢米安拍了下铁门，格林随之将窗口位置让给了他。

  听见拍门声，那身影站了起来，刷地奔到门边，露出一张胡须浓密的脸孔，正是星星补习班的生物老师李克己，现实中的“传奇德鲁伊”弗兰克.李。

  卢米安看得出来，“愚者”先生的梦境潜意识有对李克己这个角色做一定的本地化处理，没有把他设定为外教，所以，他眼眸是深棕色的，轮廓线条也较为柔和。

  “总算有人来了！”李克己兴高采烈地说道，“去告诉你们的院长、科室主任，我没有精神问题，只是我的理念很多人接受不了。”

  他眸光纯粹而热烈。

  我也只能有限度地接受……看过《大冒险家6：未来号》的卢米安无声咕哝了一句，认真问道：

  “你的理念是什么？”

  李克己很乐于分享：

  “对人类来说，最重要的是食物，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承受着饥饿。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一些新的种植物，它们得满足以下条件：

  “一，不挑环境，二，不用精细照料，三，年产量很高，四，最好能经常收获，五，营养丰富，能满足人体所有的需求……

  “我发现蘑菇符合我的大部分要求，但还不够，它们产量不足，营养单调，口味狭隘，等等，等等！

  “我一直在想，该用什么办法让不同种类的蘑菇具备不同的口味，不同的营养，不同的特点，比如，不怕虫害的，不怕疾病的，能自己生长繁衍的，吃起来是牛肉口感的，咬一口会出奶的，像鱼肉那么细腻的……”

  听到这里，卢米安眼皮跳了一下。

  部分新品种和新白银城那些蘑菇非常像啊……

  那不会都是弗兰克.李的发明吧？

  我吃的都是弗兰克.李创造的新蘑菇？

  难怪我当时觉得这哪里有点不对……

  卢米安看了格林一眼，对滔滔不绝讲述的李克己道：

  “我能接受你的说法和你的理念。”

  “是吧，那些人不理解科学，竟然报警抓我！”李克己眼睛一亮道，“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实现我理念的办法。”

  “是什么？”卢米安挑了下眉毛。

  李克己一脸激动和兴奋地说道：

  “转基因技术！”

  一时之间，卢米安和格林都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卢米安才腹诽起来：

  “合着你是把牛的所有基因都移植给了蘑菇？”

  李克己继续说道：

  “我的研究稳步推进，已经有了成熟的样品。

  “是，它们是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不能否定它们的划时代意义。

  “那些蘑菇也就是有的会哞哞叫，有的会吃草，有的会游泳，有的会跑步，有的会自己喝自己的奶，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啊，他们竟然觉得我是疯子，觉得我在危害社会安全！”

  我也这么觉得……卢米安一时无言：

  格林受到震撼，隔了几秒才记起某件事情：

  “你是不是送过一些蘑菇干给……”

  他一下顿住，没有问完。

  彼时，监控着周明瑞工位，又掌握着整栋大楼所有监控摄像头的他完整看见了那蘑菇干的异变，也知道了它最终的结局和因此埋下的可能隐患。

  “我是送了一些给补习班的同事，可惜太少了，没法奖励给学生。”李克己颇为遗憾。

  卢米安悄然松了口气，对李克己道：

  “天才总是孤独的，不被别人理解。”

  “不，我不是天才，我只是有一颗热忱的心和敢于实践的勇气。”李克己不是谦虚，而是就这么认为。

  “不管怎么样，你的初衷没有问题。”卢米安只能这么说。

  他抬起右手，伸向了李克己。

  李克己领会了他的意图，将自己的手探出铁栅栏，和他击了下掌。

  “我会把你的情况汇报上去，但我没法做主。”卢米安诚恳地说了一句。

  “谢谢。”李克己脸上写满了感激之情。

  等他回到睡床区域，重新研究起蘑菇，卢米安边走向楼梯口，边对格林道：

  “他已经怀上了。”

  实际并没有。

  不等格林回应，卢米安又补了一句：

  “但需要一周的时间，胚胎才能稳固，可以让产科的那些人介入，在此之前，不能做任何干涉。”

  “这样啊……好的，我会提醒他们。”格林并不了解被这个世界限制后的神性能做到什么程度。

  出了目曙医院，看着格林远去后，卢米安走到对面，上了安东尼开的灰色轿车。

  他望着目曙医院的大门，沉吟了片刻道：

  “争取在一周内把李克己救出精神病科。”

  否则“假怀孕”之事将被戳穿，他必然会被怀疑。

  而且，到时候，“伟大母亲”的恩赐者们还能补救，让李克己真的怀上。

  卢米安话音刚落，突然看见目曙医院门口停了两辆车，下车的人里面有黄嘉嘉，也有黄贝贝黄大小姐，还有不少西装革履的人。

  “这是黄嘉嘉找帮手来救李克己？

  “黄大小姐明面上不会做违法的事情，所以，那些人是律师和某些官方人员，想走正规程序把李克己捞出来？

  “就算那些蘑菇真的跟生化毒物一样，黄大小姐改变不了李克己有罪有精神问题的事实，也可以想办法给他转个院，不留在目曙医院里……

  “这算不算是官方两股力量的暗斗，象征着‘愚者’先生和天尊的对抗？‘愚者’先生的潜意识想保李克己？”

  卢米安若有所思地观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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