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为何你永远都能这般的理智？”

        街道上，慕白看着眼前的白发年轻人，轻声一叹，问道，“在你眼中，亲情、友情、爱情，都能如此冷静地放在心中去衡量吗？”

        “因为，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李子夜神色平静地说道，“殿下，你是皇子，大商未来的君主，你每一次冲动，可能就会导致百人、千人、甚至万人的陪葬，这样，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冲动吗？”

        “我本来就不想坐那个位置。”慕白沉声道。

        “那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李子夜淡淡道，“殿下不登上高位，便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更不可能保护得了自己想保护的人，殿下，成人的世界，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得与失，是并存的，殿下想要自由，想要武道，又想要亲情、友情、爱情，殿下不觉得，自己想要的太多了吗？”

        说到这里，李子夜将盖在腿上的衣衫掩了掩，继续道，“殿下，某种程度而言，你代表着理想，而我代表着现实，你的理想，很美好，而我的现实，很残酷，就像现在的我这般，武学尽废、身体半残，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至少我还在守护我背后李家。”

        慕白听过前者之言，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好友，许久，沉声一叹，问道，“李兄，你就不曾后悔过吗？”

        “或许有遗憾，但是，从不后悔。”

        李子夜神色坚定地回答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只怕自己不曾倾尽全力而留有遗憾，不过，绝对不会在自己选择的路上瞻前顾后，悔恨一生，殿下，我问你一句话，你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尽力了吗？”

        慕白听到眼前好友的质疑，身子一震。

        “殿下。”

        李子夜转动机关椅，继续向前走去，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尽力了，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所以，即便到了最后，我依旧完不成自己的心愿，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这一生，一直都在朝着梦想努力，从未片刻虚度！”

        后方，慕白看着前方的好友，怔怔失神，片刻后，回过神来，迈步跟了上去，开口说道，“小四姑娘，我来推李兄。”

        小四闻言，也没有多言，默默地走到一旁。

        “监国推车，我这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机关椅上，李子夜淡淡一笑，说道，“殿下喜欢夜姐姐，我能看出来，即便我这个李家小公子不反对，那皇室呢？殿下想过没有，你们之间差的可不仅仅是年龄和身份，殿下，感情之事，本来我不该多说什么，但是，身为朋友，我还是要劝一句，能放则放，若实在放不下，殿下就要做好面对千夫所指的心理准备。”

        “李兄，若是你会怎么做？”机关椅后，慕白想了想，询问道。

        “我会在还能放下的时候，放下。”

        李子夜语气淡然地说道，“若是真的放不下了，那便努力强大自己，直到面对千夫所指，亦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慕白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继续问道，“到那时，就可以了吗？”

        “不知道。”

        李子夜注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回答道，“若是还不行，就继续往前走，既然你已经放不下了，还在乎往前走多远吗？”

        “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慕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歉意道，“抱歉，李兄，今日是我太冲动了，不会给李家和夜姑娘惹什么麻烦吧？”

        “暂时不会。”

        李子夜平静道，“我将夜姐姐送到太学宫，便是为了借助儒门之势，只要殿下守口如瓶，没人知道夜姐姐是李家人，加上儒门这层关系，没人敢轻举妄动，这件事，我会处理，殿下不会担心。”

        “李兄，你可真厉害。”

        慕白感慨道，“自从天扇峰一战后，我便再也没有看到你慌乱过。”

        “慌也没用。”

        李子夜心平气和地说道，“失了冷静，判断便会不准，人只有在冷静的时候，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殿下，我们距离最后的目标，其实已经很近了，我们都在尽力，也请殿下坚定己心，莫要动摇。”

        “李兄放心。”

        慕白颔首应道，“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慕容，为了母后，我也不会再犯今日这般的错误。”

        “那便好。”李子夜微笑道。

        不多时，两人走到岔路口，没有再同行，各自回府。

        “小公子。”

        小四推着机关椅上的小公子，担心地问道，“殿下今日所做之事，很麻烦吗？”

        “嗯。”

        李子夜冷静地分析道，“商皇那边刚知道烟雨楼可以通过强化武者某一项特殊能力，制造兵人，今天，慕白就去一趟夜姐姐那里，而夜姐姐的五感，恰好在逐渐消失，你觉得，商皇会怎么想？”

        “认为夜姨也是兵人，而且很可能和烟雨楼有关系！”小四脸色一变，应道。

        “幸好我们提前放出消息，朱雀宗和白虎宗等名门大派也在研究道门兵人。”

        李子夜闭上眼睛，轻声呢喃道，“得尽快把这一趟水搅浑，将更多的势力卷起来。”

        本来，夜姐姐的事，不会太过引人注意，但是，慕白这么一折腾，等同于给商皇提了一个醒。

        这一局，已至关键时刻，可不能节外生枝。

        日落。

        寿安殿，商皇听过暗影卫禀告的消息，神色越来越沉。

        夜璇玑？

        白儿若是不提醒，他还真忘了。

        五感渐失，这可和烟雨楼的影子，有几分相似。

        舍弃自身的一些东西，强化某一项特殊能力，难不成，那夜璇玑也是烟雨楼的人？

        “唤三尺剑过来。”

        沉思片刻，商皇收敛心神，开口吩咐道。

        “是！”

        暗影卫领命，旋即起身离开。

        不多时，一袭青衣的三尺剑走入大殿，恭敬行礼道，“参见陛下。”

        “三尺剑。”

        龙榻上，商皇看着眼前皇室第一供奉，下令道，“你带人去试探一下太学宫的那位夜璇玑，若有可能，将她擒下。”

        “臣，领命。”

        三尺剑应了一声，旋即转身离开。

        烟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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