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我若拿出各显神通的八十义子,阁下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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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功勋咬牙切齿。
没错!狗皇帝!这就是一个狗皇帝!
但是能怎么办呢!皇帝不缺人当官啊!尤其现在三十几年过去,科举都开七八茬了!朝堂上不论功勋还是寒门,又或者农家子、匠户子……都不缺,维持了一个很好的平衡,想一家独大基本不可能。
牙齿咬过就算了,回头还是得老老实实给狗皇帝干活。
【记好了!】
许烟杪把笔重新挂回腰间,蓄墨的墨盒也盖上,放回袋子里。心满意足地看着写满字的竹简。
其实用纸会更好,但他是出来参加庆功宴的,又不是进京赶考,身上哪有地方放纸。到现在竹简还没有彻底被纸张取代,就是因为这东西方便随带随记,不少史官都还在用。
——反正记完后回到家里再用纸笔抄录一遍就可以了。
【回头老皇帝如果问我,我就递给他,如果老板不问,就不瞎出头显摆自己考虑周到!】
许烟杪感觉自己考虑的特别周道!
虽然升官了,但还是不能失去警惕心理,官场这种可怕的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一定要谨慎,不能飘,否则被坑了都不知道!
许郎偷偷看了一眼永昌侯,决定引以为戒。
【绝对不能像永昌侯一样,得意忘形到引起老皇帝不喜,被老皇帝疏远了自己还不知道,还高高兴兴看着老皇帝挖坑。】
永昌侯:“……”
我谢谢你,已经知道了。
永昌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这么一点,他隐约有点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有功,但如此嚣张似乎不太好。
可又觉得自己功劳那么大,尤其是这次还找到了金山银矿的位置,往后陛下不用担心缺钱了。如此,还不能肆意一下?
——每一个张狂的功臣都这么想。他们身边也不是没有劝他们谨言慎行的,但耐不住正主不听。
不过……
永昌侯暗暗瞟向老皇帝,想到许烟杪信誓旦旦说的陛下已经不喜和疏远他的话,还是有一些心虚气短。
要不……回头还是单独进宫,好好向陛下认个错,保证以后不这样做了?
心思还没定下来,冷不丁就听到许烟杪说:【其实老皇帝不重用那八十义子,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救了他们一命。】
【哦,还有永昌侯一命。】
【就那些义子,里面确实有好的,但大多数都是仗着自己义父是永昌侯,横行霸道,跋扈骄横。】
【他那序十一的义子就巧取豪夺别人的田地。】
感受到陛下意味深长的视线,永昌侯手抖了一下。
而那名义子脑子轰然一炸。
他现在是立刻下跪认罪,自首其他罪状,还是假装鹌鹑,看义父的指示?
【唔,排行二十三的那个更加过分,都升级了,假装匪徒,抢劫过往商贾。】
永昌侯额头上冒出冷汗。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就真的完了!
排行二十三的那个义子吓得一抖。
他虽然能干出来抢劫的事情,但本质上是欺善怕恶的,如今被揭露后,双腿抖得像筛糠,旁边的兄弟偷偷撑着,才没让他直接御前失仪。
【哟嚯!十四、三十二、六十七……怎么这么多直接向永昌侯要官的!永昌侯还真给他们要到了!】
这要官义子远不止许烟杪心里随便念出来的那几个,八十人中已有不少骇得面如土[se]。
——从之前的屏风来看,陛下对这种容易结党的事,简直深恶痛绝。
完了,这回就算是义父也救不了他们了。
【放高利贷也有、强抢民男民女的也有、嚯!吃饭不给钱的都有——这个时候说我义父是永昌侯,永昌侯真的不会反手把你掐死吗?】
每点一个,就有一个人脸白一瞬。
许烟杪完全没有发觉前面的动静。
【还有……】
翻了一大串八卦出来,感觉再扒下去没完没了了,他才停了下来。
【现在他们官位还不高,出什么事永昌侯都能抹平,等官位高了,愈发骄横了,到时候压不下去,回头被政敌一送上御案,永昌侯肯定要被连累得不死也得脱层皮。】
【现在是老皇帝从根子上断绝这种可能……】
【这么看来,永昌侯真的应该给老皇帝磕一个!】
“咚——”
【卧槽!】
那动静大得许烟杪从八卦系统里脱出来,猛地扭头。
【真磕啦?!】
永昌侯这一磕真的没有丝毫犹豫,磕了一个也没停,“咚咚咚”又来了几个,磕头之处的地板,已然洇湿一片——都是汗水。
窦丞相既意外,又没那么意外。
换他他也磕!
这可是逃脱了差点就被卷进大祸里的灾难!
老皇帝看了永昌侯一眼,似乎略有些惊讶:“侯爷啊,这是怎么了?”
这一声“侯爷”,直接让永昌侯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陛下!臣有罪!”
永昌侯用手肘撑着地面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一声一声告饶吐出来:“臣因着几次战功便自觉功高,为所[yu]为,实是罪该万死!有负皇恩!臣自知罪重,恳请自废爵位,以报陛下此前的宽容!”
为了撇清和许烟杪心声的联系,他此刻只说了骄悍之罪,仿佛是看到老皇帝的和颜悦[se],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的动作十分不妥。
——毕竟,眼前这位天子,哪里是那种能容忍别人蹬鼻子上脸的。
八十义子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都有官,毕竟实打实上过战场,许烟杪的心声便也没避过他们。如今,他们清楚意识到,自己不再被庇护了。
有从未做过违法犯纪之事的义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这些兄弟。
同时压着声音咬着牙:“早说了!不要给义父蒙羞!看看你们这都做的什么事!”
其他义子羞愧地低下头。
更有义子跪了下去,也嗫嚅着:“陛下,臣……”
这仿佛才提醒了永昌侯。
——实际上终于有了合适的理由。
“还有臣那八十义子,其中有人以臣之名号做下丧心病狂之事,还请刑部依法逮捕,臣绝不包庇!”
永昌侯看了他们一眼,叹气,又磕了一个头:“臣自知如此实在厚颜,可养不教父之过,也是臣不曾约束他们。如今也无颜请求陛下从轻发落,只求能与他们一同治罪,不枉父子一场……”
永昌侯知道自己这些义子嚣张吗?他当然知道,但他从来没有管过,毕竟他本人就是那种自恃功高的
或是听说户部那边拖欠军饷,冲动之下火铳直接怼户部侍郎脑门,或是和人有[kou]角,当众羞辱……也不止他这样,不少功臣也这样,总之,参与开国之功的功勋,就很少有不倚仗自己的功劳,横行霸道的。
现在永昌侯就自食恶果了。
老皇帝看着他:“你有八十名义子,如果都算上,只怕你的罪还不够治。”
永昌侯还没说话,他那些义子已经齐齐跪下去,这个说是自己该死,不用义父随罪;那个说自己做的事情义父不知情,求陛下网开一面。更有哭天喊地者,言自己畜生,不仅没有帮到义父,还给义父带来麻烦……
【唉。】许烟杪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前排的情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老老实实不犯罪不就好了吗?】
那些义子哽咽稽首。
朝中不少人触景生情,眼露动容,甚至有官员蠢蠢[yu]动想上前求情。
许烟杪一下就清醒了。
【他们犯了错还能在这里哭,在这里求饶。那些受害百姓的哭声又有谁听?】
【啧,罪有应得。】
【可惜功过不能相抵,不然永昌侯其实也为百姓做过事的。】
永昌侯一双眼睛往外凸瞪,懵了半晌。
如果说他做过好事这个肯定没错,谁一辈子没做过好事了?你就算是看谁[kou]渴,给对方递了一碗水也是好事。
但是,为百姓做事?
永昌侯想了半天,也愣是想不起来自己一个武将做过什么好事。
——他的兵可不是那种入城后对百姓秋毫无犯的兵,像那种军队才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军队都是靠攻入城中后抢掠百姓来维持士气。不过这种情况在陛下手头宽裕,和军队约法三章,说自己会加大奖赏,但他们必须不犯百姓之后,就少见了。
【好像是天统十一年那会儿的事,我翻翻……找到了!回乡祭祖,然后发现当地县令、县丞在本地鱼[rou]乡里,侵占良田足有数十顷,就一边上报老皇帝,一边没等老皇帝批示,就闯进衙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县令和县丞拖到街上鞭打。然后直接把那些良田分了。】
【呜哇!只分给贫苦百姓诶!】
永昌侯还真没料到是这件事,神[se]复杂起来。
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而且他并不是为了百姓——不然,他义子同样夺取别人田地时,他就出[kou]训斥了。
他当时被秦关那厮气到了,满肚子火气,正撞上这事,就直接发泄出来。
【哇偶!现在盐山县的百姓都还记得这个事情。二十年了,还对其他县的人显摆:我们盐山出了个侯爷,侯爷你们知道吧,好大的官,听说天天金碗吃饭,银筷子夹菜,但就算这样他也念旧,听说有县令老爷抢我们的地,他拿着马鞭就冲过来,狠狠[chou]了县令老爷一顿,还把地分给我们!】
【我看看……】
许烟杪的心声一停。
周围的人都注意到,青年的瞳孔扩张到极致,瞳仁都好似成了一线。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震惊成这样子。
大臣们心里琢磨着,脸上露出好奇的神[se]来。
【唉,也不知道谢洛水她们会不会发现美洲。】
嗯???
怎么突然跳成这个了?
大夏君臣愣住。
许烟杪抿着唇,盯着八卦系统——
这只是系统里,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小八卦而已:【盐山县的县令剥削百姓,剥削严重到一个十五岁的乡绅动了恻隐之心,免了租他的田地耕种的农人一年的租子,就有八十四岁的老人感激到自发向十五岁的年轻人下跪。】
【如果能发现美洲,就能找到那些作物,至少田产上去了,剥削重一些也不容易饿死?】
【好像也不太行,田产上去了,说不定剥削的力道也会上去——还是得看吏治。但有总比没有好。】
——太平之世,[bi]得老人向年轻人下跪。但如果是乱世,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活活饿死在乡间了。
所以,这些人才记了永昌侯二十年。
永昌侯猛地一震,想要抬头去看许烟杪,又生生止住。
在这之前,他其实还有些不服气和怨怼。他下跪磕头,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但现在……
永昌侯豁然起身,抢过锦衣卫的刀,锵一下出鞘,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将上衣一脱,露出苍老又疤痕众多的胸膛。
“陛下!”
他重新跪下,重重地跪下,膝盖撞到地板发出脆响,脸颊明显白了一瞬。
这位行事骄横的大将,此刻心甘情愿地低下他高昂的头颅,双手捧起寒剑:“臣有罪!请刺之!”
——他是为什么进起义军的呢?
大周末年,民不聊生,官兵溃成贼,流窜于大道小路,杀人越货,打家劫舍。
彼时还是少年的永昌侯对此不屑一顾。
他说:“将军是将军,土匪是土匪,我如果当了将军,绝对不做这种打家劫舍的事!”
*
大海茫茫,一望无边,
二百艘大船乘风破[lang]前进。
船在[lang]上一颠一颠,谢洛水顶着恶心反胃的[yu]望,站在甲板边上,远眺海面,搜寻岛屿。
现在基本只有她有这个心情和体质,哪怕中途遇到岛屿、陆地能下船,一年多的船上生活已经足够让不少人[jing]神憔悴了。
这一年多的出海生涯,他们过得并不容易。
恐怖的海洋漩涡虽然不会将船只卷进漩涡里面,却会将他们推向别的地方,倘若撞到坚硬的礁石,便是船只与船员的灾难。
他们的刀剑饮过其他国民、土著的血,子弹甚至穿透一个王的头颅,只因为对方想要霸占他们的船只。
成千上万的士兵曾经围着他们攻击,尽管他们有比对方更加[jing]妙强大的武器,然而双臂的疲惫还是让他们失去了一些战友。
有的岛上藤木虬结,他们便要客串樵夫,手持斧子劈开道路。
有的岛很大,抓紧时间探索,哪怕是冬[ri]也将双脚走得汗渍渍。岛上还有地方洗澡,可回到船上启航后,珍惜的水资源不容许用作这些事情。整个船舱都因为人数众多而散发臭味。
还有不少士兵,已经在船上崩溃发疯,用刀砍着船舱里特意提供的木人,疯狂发泄。
谢洛水深呼吸了一[kou]海上[chao]气,目光突然一凝:“有岛!”
她大喊:“前面有岛!靠岸!”
于是,两百艘船浩浩[dang][dang]地转向,带着一丝渺茫希冀,寻到安全的锚地后,停靠在岸边。
谢洛水[jing]力旺盛地下了船,她也不知道这个岛是不是,但一个个岛找过去,总会找到的。
火铳压在心[kou]处,她喃喃地告诉自己——
“谢洛水,你要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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