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森由罗来说，内格罗尼这个审讯专家非常棘手。

    如果单说守口如瓶，森由罗对自己很有信心。事实证明，不论是暴力审讯还是药物诱导，在7年前的那场刑讯中，森由罗最终都熬了过去。

    但内格罗尼是一个对微表情、情绪和心理都有专业级别精通的审讯员，当年，正是他“马德拉与实验室爆炸有关”的结论，让朗姆盯上了森由罗，直至7年之后仍然没有放下。

    如果说卧底威士忌们在察言观色方面的能力评分是90+，那内格罗尼恐怕已经溢出满分，达到了105分的程度。

    ——是森由罗教唆诸伏景光叛逃的吗？

    不是，但森由罗虽然没有直接教唆，却也没少在暗中推动。

    ——森由罗和警视厅联手了吗？

    还没有，但森由罗的计划中，未来会有这一步。

    考虑到研究员们的承受能力和心理素质，这种培训中大部分重点还是教给他们在不小心被官方抓到的情况下，如何与对方谈判，用自己的专业技术获取豁免权，尽快从司法机构脱身，进入官方研究部门，以躲避对组织机密的进一步逼问。

    内格罗尼点了点头，明白了这句话中“培训”的水分。

    在内格罗尼到来前负责审讯森由罗的人答道：“组织的实验室负责人。”

    内格罗尼脸上浮起一丝好奇的神色：“她接受过反审讯训练吗？”

    内格罗尼大概猜出了什么。

    “负责抽血的是组织中和马德拉没有过交集的专业医疗人士，没受过什么训练。”前审讯负责人解释了一句。

    毕竟，以研究员们的工作环境，对疼痛的耐受度远不如那些经常受伤的外勤成员。即便组织能够模拟审讯环境，对研究员们进行一定程度的压迫，也无法只因为训练就对他们造成无法承受的伤害。

    因此，组织对这些研究员们的期待大概就是：如果被抓了，起码要能熬过短期审讯，然后抓紧推销自己，想办法用自己的专业技术为价码，尽快从审讯中脱身。

    前审讯负责人也明白内格罗尼多半猜到了，叹息道：“马德拉用那一截针管，把对方的左眼眼球划瞎了。”

    出了这种事，特殊审讯被迫中止，而为了预防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在抽血行为无法停止的情况下，前审讯负责人只能让人扒了森由罗的衣服，不给她留下任何藏匿武器的余地。

    他颇为遗憾地说：“我还是更喜欢上次见面时的你。”

    正慢条斯理翻阅森由罗资料的内格罗尼动作一顿，迅速往后翻了两页，一边浏览文字一边问到：“她的身份是‘干净’的？”

    前审讯负责人面露尴尬，似乎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咬着牙道：“组织对获得代号的研究人员有过统一培训。”

    不是卧底，没有在其他机构工作过的经验，被直接招入组织前是身份干净清白的普通学生。就是这样的人，前审讯负责人用尽手段，竟然拿森由罗毫无办法。

    内格罗尼十分体贴地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她为什么没穿衣服？”

    内格罗尼有意避免尴尬，没想到，前审讯负责人这次的表情更加微妙：“马德拉有自己试用实验药物的习惯，现在实验室毁于一旦，朗姆大人每隔几天就会从她身上抽血，想要通过血液还原一部分药物成分。”

    然而，当这种水平的培训是森由罗唯一接受过的正经反审讯训练，而发起这场培训的组织，如今却拿被培训的森由罗毫无办法的时候，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一九二.二二七.一四八.一七

    只要不出卖组织信息，组织可以容忍他们给其他机构打白工。

    而在单面镜、摄像头、和这么多专业审讯人员的注视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一点。

    事情传到那位医疗成员耳中的时候，对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被森由罗偷走了半截针管。吓得顿时将抽血任务交给别人，自己回去重新检查消耗品数量。

    前审讯负责人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虽然在这之前，谁都没想到半截针管也会成为武器。

    “我在面对你的时候总是有些缺乏耐心，马德拉。”内格罗尼态度诚恳地道了歉，“但你实在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希望你能够谅解我这样急迫的态度。”

-

    七年前。

    森由罗不知道内格罗尼看出了多少，只能板着个脸，用刻板的语调回答：“没有。”

    专门针对女性的激进审讯方式，说到这里，内格罗尼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同时，他也隐约猜到了那位负责执行的倒霉成员的下场。

    内格罗尼透过单面玻璃看着审讯室中的森由罗：“这次的任务对象是什么身份？”

    前审讯负责人提起这件事就觉得丢了大人，只好匆匆总结道：“前两天，因为审讯一直没能得到进展，我们想尝试一下比较激进的审讯方式……专门针对女人的。”

    果然，前审讯负责人面带羞耻道：“但马德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掰下了一截针管，藏在之前病号服下摆的锁边里。”

    “……”内格罗尼感慨，“厉害。”

    难怪前审讯负责人刚才那么一副羞于启齿的表情。

    那眼神的意思简单易懂——你更喜欢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内格罗尼笑着反驳：“不，我喜欢的，是当时已经有人帮我进行了这些前期的试探和拉扯，让我们可以一上来就直入主题——”

    内格罗尼叹了口气。

    前审讯负责人哽了一下，心说你到底站在谁那边，但想到这件事总归是自己丢人，最后还是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幸亏他这么做了，否则，已经被森由罗挑起兴趣的内格罗尼，在不需要纡尊降贵给前审讯负责人面子的情况下，还说不定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呢。

    内格罗尼问：“所以，我要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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