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也是挂满了红绸，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入府的地面也铺上了红地毯，一路延伸到了正厅，最上面有一对龙凤蜡烛，在“囍”字下散着暖黄的焰色。

    林之语被周子晋亲自扶下了喜轿，一路牵进了府。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拜了天地，仪官说了祝福的话，紧接着，就是一声高呼：“吉时到——送入洞房！”

    房间内早已铺好了喜被，撒满了桂圆等物件儿。

    林之语也算是结过了两次婚，看着相似的场景，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眼眶深深凹陷了下去，直愣愣地看着天空。

    年坊主闻言，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

    瞎子道：“算不出，不算，不算！”

    林明华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悲凉，这偌大的宫殿，只有墨菊一人可信，就连大哭大闹也不行。

    如意坊外。

    瞎子的鼻子耸动了一番，忽地笑了一声：“坊主来我这个摊子，是也想算上一卦？”

    瞎子一愣。

    林明华歇斯底里地吼叫，把墨菊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该不会是疯了吧？

    周霆琛看着旁边地上躺着的灯笼，一脚把它踹到了一边。

    这样一来，自己和那笼中雀有什么差别？

    墨菊宽慰道：“您到底也是皇后，皇上看在相爷的面子上，也不会冷落娘娘太久。”

    “真是奇也怪哉！命格被擅改，如何得改？”

    “可是我住着比这东厢还大的房子，穿着比以前华丽千百倍的衣裳，还是开心不起来，墨菊，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开心不起来？”

    她深刻地记得，自己上一世也是这样坐在床上，即使不知道对方的样貌，却依旧是满心期待。

    “现在估计都入了洞房，我去了，岂不是打搅他们的雅兴？”

    墨菊哪里敢说，心里只觉得林明华想周子晋，想疯魔了。

    年坊主身形一僵，随后丢出两锭银子：“多谢。”

    下一秒，一柄尖锐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喉咙。

    年坊主还是笑，只是话里带了几分森寒之意：“你在我的地盘上营业这么久，我算一卦，不过分吧。”

    章公公本以为是要送人，可谁料周霆琛只是把这盏灯笼放在御书房，日日看着。

    他心中奇怪，明明钦天监说了，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为何皇上还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不妙，不妙啊……”

    年坊主嗤笑一声：“那边的鞭炮声，都传到这里来了，你不会听不到。”

    另一头的坤宁宫，林明华已经哭湿了三张帕子。

    林明华又道：“之前想着，若是没有爱，有权也是好的，可是皇上却迟迟不解禁令，后面我觉着，没有权，有钱也该幸福。”

    “大爷，晋王府办喜事，给你两个喜糖沾沾喜气！”

    常言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说要珍惜眼前人，可又有哪个人做到了？

    都是贪欲在作祟罢了。

    章公公看着满地的狼藉，额上有冷汗滚落。

    墨菊叹了口气，道：“皇上现在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娘娘不妨去试试口风。”

    之前他是看着这个瞎子可怜，才默许他在如意坊门口摆摊，自己从未直接和他打过照面。

    喜帖自然也是送到了周霆琛的手上，此时此刻，他坐在御书房内，一言不发。

    只见林明华仔仔细细地遮住了自己红肿的眼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来。

    “一个命犯孤星，一个身不由己，一字诗，难！”

    六一.二二三.一五九.二一

    章公公见状，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过多言语。

    待年坊主走后，那个瞎子又重新安安稳稳地坐回到了地上，兀自又起一卦。

    ……

    瞎子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嘿嘿一笑：“坊主身上的味道独特，想不认出来都难啊。”

    “娘娘，这话可说不得，隔墙有耳！”

    那盏灯笼是周霆琛自己画了图纸，让人定做出来的。

    他态度强硬地把那几枚铜钱塞到了瞎子的手里。

    章公公扭头看了看天色，小心翼翼道：“天色不早了，皇上真的不过去看看吗？”

    说着说着，她语气哽咽，又落下泪来。

    他侧耳听着那几枚铜钱落下的声音，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

    一人身穿黑袍，踏着四方步，在瞎子面前站定。

    墨菊看不下去，可又不敢多说什么，打了冷水，浸湿了帕子，给林明华敷眼。

    一个瞎子盘腿坐在门口，前面摊着一块破布，上面摆着几枚铜钱。

    “我连这坤宁宫都出不去，试什么？“林明华冷笑。

    “行，算一卦。”他蹲下身，略带戏谑地看着瞎子，“就算算看，晋王夫妻，能不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复又掐指一算，眉心骤然舒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怜天下痴情人啊！”

    她又低低笑了起来，把墨菊惊出了一身冷汗。

    “走吧。”

    年坊主有些惊异。

    现在江氏姐妹借着龙种，重得了周霆琛的恩宠，即使没有去那昭阳殿，赏赐也如流水一般送了过去。

    墨菊不解，以前娘娘不都是泪眼朦胧，好让皇上心软吗？

    年坊主收起了刀。

    如此想来，上一世，自己的潜意识里，是错把周霆琛当做了自己的心上人周子晋，满腔的爱意给错了人。

    唯一的王弟大婚，皇上却不出现，难免会让有心之人揣测些什么。

    与晋王府上不同，朱红宫墙之内，笼罩着一层乌云。

    ……

    “放屁！”林明华气急，连粗话都说出口了，“皇上满心都是那个贱人，何曾想过本宫？”

    墨菊道：“宫里尽是势利之人，娘娘何不塞点银钱？”

    钱钱钱，又是钱！

    林明华只觉心累，拿了那帕子擦了擦脸，又取来妆粉口脂，细细在自己的脸上描画。

    “要是没有王云锦，没有祖母，我就是相府里唯一的小姐，周子晋怎么会看上她！”

    这老瞎子的鼻子，还挺灵。

    说着，就摸索着要收摊回家。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来，在那瞎子的手心塞了一把糖。

    瞎子又是一愣，那小厮以为他不方便，就剥开糖纸，往他嘴里塞了一颗。

    “大爷，甜吧？天色不早，早点收摊吧！”小厮在他耳边喊了一声，噔噔噔地跑远了。

    瞎子砸吧砸吧嘴，把剩下的糖塞到自己的衣袖，嘴里嘟囔道：“谁要吃你的糖，吃了你的糖，我还得掺你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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