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西镇南关北望凭祥，原本高大雄伟的城池已经是一片废墟。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堪堪熄灭，整个凭祥县叁万余人在安南大军入城之后皆被屠杀一空。

黎氏原本不打算如此赶尽杀绝的，但是凭祥县的反抗实在太过顽强，一千余人的守军，依靠弓弩和长刀，就让三万余安南大军在此耗费了半个月时间，算是死伤惨重。

为了缓解来自军中的压力，阮谭维便下令三日不封刀，任由大军屠城。

阮谭维作为安南黎朝的检校都尉，敕封越南公，位列三公，此次以大将军之名带兵出征华夏，打的便是为宗主国明朝复国的名义。

不过名义上是名义上的，实际的目的人人都知道，那便是为了缓解安南已经持续三年的饥荒，北上广西劫掠来了。

要不然，前明已经没了五年了，安南国现在才来复仇，神经反应是不是有点慢？

来之前，黎朝国主对阮谭维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劫掠一批就走，万万不可停留太久，被华夏那边反应过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此事

阮谭维冷笑一声，烧毁凭祥县城的时候开始，便已经无法收场了。

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已经烧成一堆灰烬的城池，而是转身向着大帐走去。

“大将军，华夏那边想必已经收到了消息，我们是不是该班师回朝了，”幕僚官陈源数一直跟在阮谭维的身侧，一张嘴便是班师回朝。

阮谭维站住脚步，扭头看向这名原前明的官员：“你这么怕那王琦吗？”

“毕竟，其声名在外，不得不防备一番，”陈源数低声道：“属下建议，立刻率军南下回国，然后给华夏议会写一封信，表示屠戮凭祥的事情，不是我们有意的，请求上国宽恕一二，我们回亲自将罪臣缚之北上”

阮谭维没有理会陈源数的话，而是径直走回到大帐中，此刻手下五位兵吏大员都在帐内等候了。

“末将拜见大将军！”

“免礼了，”

安南的诸般礼节都是照抄的汉文化，所以并无什么令人惊讶的地方。

阮谭维坐在椅子上，饮了一杯茶水，才扭头看向陈源数：“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三天前屠城那一刻起，便是不死不休了！”

不屠城，没有粮食，自己死。

屠城了，全军得活，便有机会！

所有得失，不过是没有被逼到绝路而已，阮谭维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处境，所以他看向陈源数的目光，带了一丝冷意：“所以现在，别提什么降不降的问题，要想想怎么打！”

帐内几个将官听到此话，尽皆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显然是对于和明军做持久战，有些畏惧。

毕竟，下令屠城的是你阮谭维，不是我们，华夏要问罪，主要也是问你，与我们何干？

“怎么？”阮谭维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觉得，那王琦会放过你们？一座三万人的城池被屠戮一空，本将军一个人出去定罪，你觉得他会接受吗？”

“现在，惟有团结一心，将华夏派出的第一支军队打回去，才能震慑敌人，这样的话，我们才能有话语权，才能活！而且现在华夏内部也并不安稳，前明势力以及其他反王琦势力虎视眈眈，如果我们能和他们联系起来，内外共同发力，我就不信，他王琦真是神人一般，能将我们全部一网打尽？”

“末将等遵命！”

“陈大人，”阮谭维看向陈源数：“去年不是有些前明遗老联系你，想要我国出兵，代天伐逆，你是否还能联系上？”

“回大人的话，小的这就派人去找.”

正在此时，亲卫从帐外跑了进来，手里捧了一卷报纸：“大人，最新探得的消息华夏出兵了！”

“这么快，有多少人？”阮谭维闻言一惊，立刻起身，而一旁的陈源数一惊上前接过报纸，低头看去。

华夏出兵的消息，还是从其发行的报纸上探得，实在是有些笑话。

不多时，陈源数已经将报纸看完，眸中的惊骇显露无疑。

“何事？”阮谭维的声音也变得极低。

“报纸上说，”陈源数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震颤：“报纸上说，华夏将派出大议员卢玉，亲自率兵，共计一万，南下广西，目的地升龙府，目标”

“什么？”阮谭维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灭，灭国，”陈源数的嗓子都带着意思干哑。

扑通！

帐内有人闻言直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脸色发白，不能言语。

帐内一时间，尽是惶恐。

“肃静！”阮谭维怒喝一声：“你等当我不如那李常杰吗？”

“属下不敢！”帐内皆是一肃。

而直接跪在地上的陈源数则是心中发苦——你不是李常杰，难道还是完颜氏？

李常杰是天朝赵宋时候，安南李朝时期的内宦，最著名的事件便是率兵攻打宋朝，由李常杰率领水军，攻入宋朝边境，先后攻陷宋朝钦州、廉州及南宁等地。

李常杰在整场战事中最瞩目的行动，就是进行了大屠杀。当攻陷邕州（今南宁）后，由于知州苏缄不愿降服而自杀，全城军民“无一人降者”，于是李常杰便“尽屠五万八千余人，并钦、廉州死亡者几十余万人，常杰等俘虏三州人而还。

后来宋朝遣八万人南下攻打安南，双方苦战数月，最终尽皆疲惫，握手言和。

故而在李朝一方来说，并不是战败的一方。

故而阮谭维才有了方才自比李常杰的话。

“就算是他王琦亲至，我也不怕！”阮谭维强打自信道：“安南之地暑热瘴重，北人多不适，他来一万人，我让他尽数覆灭在此，来十万人，我象群和野战也不惧他！也让他华夏知道我阮谭维的厉害！”

“传令，立刻班师回朝！”阮谭维的目光看向北方：“我也要开始准备，迎接大战了！卢玉，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罢了，此战必将是我声名鹊起的时候！”

望着阮谭维已经自信起来的神色，只有陈源数的心沉到了谷地：那卢玉能在王琦手下引为心腹，岂是庸碌？

大祸将至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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