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锁转动的声音可把梁娉吓坏了,急打着不肯停的周重霄,胡乱在被子外乱摸,要找睡衣。

“别动！别动啦！”

她上下失守,外面又有人要进来,吓得浑身紧绷。

隐约听到金碧芬走到了外面小客厅,梁娉从被子里欠出半个身子,急要去捞那被人丢到地板上的睡衣。

他拖着她的身子猛的一拽。

“唔.....”

梁娉浑身哆嗦,一口气喘不上来,不禁低呻出声,忙拿手捂住了嘴。

只这一瞬之间,半欠出被子的身子已又被拽了回去。

“大嫂你在里面吗？你醒了吗？”

金碧芬隐约听到房间里有声音,越加快了步子要进来。

梁娉紧张得厉害,偏有人还一点也不在意,反越来越“过分”。梁娉咬紧了嘴唇,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使劲掐着他的手臂,要叫他停下来。

周重霄咬了咬她红成一弯红月亮的小耳朵,哑声道:“放松点。”

她气得张口咬到他手臂上,放松,他倒是别这样折腾她。

她的腰酸得半点力气也没有,那一波又一波的浪头叫人怎么也避不了。她怎么放松？她怎么放松嘛......

要叫碧芬进来见着,这叫她以后还怎么面对碧芬......

梁娉把脸埋到枕头里,欲哭无泪。

忽听到刘妈在外面道:“周四少奶奶,你怎么在这里？”

金碧芬道:“我和大嫂约好了去给小兰鼓劲呢！”

刘妈便说:“我们小姐一早出去了,说是要到店里去拿一样首饰。”

金碧芬怪道:“不能罢,我刚刚还听着房里有声音......”

只听刘妈一迭声打断金碧芬:“你一定是听错了。一个钟点前我亲自服侍了我们小姐起的床,又送了她到前门。”

渐渐的那脚步声远了,外面门也叫人关上了。

梁娉松了一口气,刚放松下来,他便袭上身来,咬着她的唇问:“怎么样？”

梁娉拿手去打他:“你还说！”

他吻着她的鼻尖闷笑出声。

“还笑！”

“是不是你叫刘妈来的？”

周重霄笑而不语。

梁娉两手捂脸,哀嚎:“我不要活了,还怎么见人呢！”

周重霄眼梢带笑去握她柔软的指掌,声音似沾了蛊惑人心的毒药一般:“刘妈见着我进来,还用得着交代什么？”

他咬着她颈间嫩肤,食髓知味:“颦颦,你我夫妻,床第之事,理所应当。羞什么？”

“还说！”

她作势发怒,张嘴要咬他。周重霄低首含了一片玫瑰香唇,将那张牙舞爪化成柔弱无骨的一江春水,一齐拖入了又一场狂风骤雨里。

一场风雨毕,梁娉像条懒绵绵的蛇,伏在床被之间一动不能动。见着他进进出出,精神十足。

“不公平。”

她恼恨得紧,抓住他长衫的下摆不叫他走:“凭什么你没事,我却像要死了一样。”

周重霄掐住她鼻尖,恶狠狠道:“不准再说死字。”

梁娉咬了咬唇要反驳,还是没说话。偏首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他眸色发暗的望着她:“咬得很好。”

梁娉意会过来,登时面红耳赤,抓了他的手就要往虎口上掐。

忽听外面刘妈在唤:“小姐,姑爷,吉时快到了。”

梁娉先还好,听到那声“姑爷”,往被子里一缩。

周重霄笑拖了她出来:“懒女人,快起来！”

“怪谁啊！”

她往他身上扑,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赖着不动:“我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不客气,伸手就在她背上“啪啪”拍了两下:“起来！”

“要么,我现在去跟刘妈说一声,叫他们不必等我们。”

说时顺势将她往胳膊底下一搂,低下头来:“你我也算不上主人翁,不是非出席不可。”

他眼里的光可是又开始变化起来。和夏日天边的火烧云一般。

梁娉再不敢和他玩闹,忙从床上跳下来,跑到洗澡间,立即把门关上

防他像是防贼一般。

她背靠着门板,侧首正好瞧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李,眉梢眼角止不住的妩媚笑意。难为情的直拿手去揉脸。

外面他的笑声朗朗,透着欢喜。

梁娉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待收拾打扮停当,再出来,周重霄正坐在沙发椅上翻她这两日看的书。

“不看《PrideandPrejudice》了？”

梁娉斜瞄了他一眼,嘴角隐着轻笑:“收着呢！哪天有人惹我不痛快,我还是要看的。”

他看她打开匣子,从匣子里拿出一支张翅珊瑚蝴蝶发夹。

周重霄合上书,走过去,从她手里接了过来。

梁娉自镜子里望了他一眼。

两人恰是目光交接,互望着笑了笑。绵延出一丝丝甜味来。

“这还是头一遭,你我一起......”

她颊上一红,转了话音道:“你看我梳妆。”

他替她把夹子夹上,望着镜中的佳人:“待哪一日国泰民安,我日日陪伴你梳妆。”

梁娉低低应了一声,心自沉落下去。

如此千苍百孔的国家,何时才可见国泰民安的那一日？她暗暗的叹息,忽的转过身去,握住了他的手腕,目光隐隐含忧。

“昨夜里也晚了,我打电话,家里说你不在。你可知道,昨晚谁找我来了？”

周重霄眉峰微挑,凝视着她。

梁娉就把谈美华找她,及说的那番话告诉给了周重霄听。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转投南京政/府？我总觉得没有这样简单。”

周重霄明净的眸子也暗了几分,他脸上微微带了了然的笑意:“南京政/府恐是不在她念头里。”

说着,手指尖在梁娉脸上轻轻的刮了一道:“快走罢,前面要等急了。”

梁娉还要再说,他将她的手握进手掌心里:“不要着急,静观其变,走罢。”

前面厅里果然已热闹非凡。

虽梁绍不欲大办,可依照他现在的身份,浙江地面上各机关要员、乡绅士族,还是纷纷赶来恭喜。

梁娉倚在周重霄身旁进去,梁绍第一个过来。

“妹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叫我去接你。”

周重霄浅淡道:“你的大事,理该过来。”

梁绍口中说着“不敢当不敢当”,与周重霄一道去和那些人应酬了。

梁娉眼望着,咬着下唇,不禁有些生她四哥的气,就这么把她的人给拐走了。

掉转身要去拿一杯果子酒喝,有人往前一挡,拦住了她的去路。

金碧芬笑嘻嘻道:“我说我听见声响了罢,刘妈还撒谎呢！”

梁娉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垂着头,眼睛往别处望:“你说什么呢？”

“还不承认！”

金碧芬笑着直揶揄她。

梁娉抬头一望,问:“小兰呢？”

“还在房里。”

“走,我们看看小兰去。”

金碧芬夹着眼睛直笑:“大嫂,你别害臊啊,这夫妻俩的事.....”

梁娉佯装恼羞成怒,拿手往金碧芬的嘴巴上一捂,扭头去瞧那个“罪魁祸首”。周重霄恰好也回过来望她,她忙的把眼睛转过来,真是臊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急匆匆朝前走,脚下步子一快,又分神,连着往柱子上撞。金碧芬捂着嘴躲在一旁笑话。

梁娉回头睨她:“你再笑,我可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罢,我又不是大哥,还能怕你不理我吗？”

梁娉佯装恼起来,拿手去捶她。

“什么事闹得你们妯娌两个要打起来？”

小兰从帘子后出来,一身水红色的嫁衣,朱钗摇曳,面若桃李,端的是美人一个。她嘴角含笑,一双水眸盈盈笑望着梁娉两人。

梁娉便把手往后一缩,朝金碧芬嗅了嗅鼻子,立刻往小兰这边来。

金碧芬正也笑着要上前,就见后头帘子一动,谈美华也钻了出来。

她身上也是一袭大红色海绒面的旗袍,烫了头发,耳畔别着一枚并蒂莲花的发夹,更是艳光照人。

“时候差不多了。”

她笑着和小兰说话,很自然的搀着小兰就往前走。

金碧芬拖住梁娉,落在后头,蹙起眉尖道:“这算个什么意思？你瞧她穿的,倒把小兰比得像是要进门做小一般。小兰也不知生气！”

梁娉也察觉到了。敛眉望着前面的人道:“小兰不像你我,瞧得仔细。她向是没有心思的。”

“也不能糊涂成这样,这一走出去,你说是丢谁的脸呢？”

金碧芬把梁娉的手一甩,就道:“不行！我得找她说法说法！”

梁娉忙将她一拽,急道:“你捣什么乱？”

秀气的眉尖轻蹙着,梁娉想了想:“你过去,搀了小兰到前面去,跟密斯谈说,让她到院子里找我,有事情要和她谈。”

“她能听？”

“你只管去就是了。”

金碧芬连连点头,赶忙上前。

梁娉转身,从小路走捷径,回到大厅里。

厅里站着有老有少,人越发的多了。她只管在人群里找着,周重霄身量高,还是容易找的。

靠着门扉,她见着他正在和人说话,忙踮着脚从人堆里挤过去。

梁绍正高谈阔论,周重霄脸上微笑,眼里却兴致缺缺。梁娉躲在一旁帘子后,拿手往他腰上捅。

他是警惕惯了的人,立即出手,在她碰触之际,一把握住了那作怪的指尖。

梁娉被他掐得疼,怨怪得斜着眼睛瞧他。

周重霄见着是她,柔软了力道,捏着纤指在掌心里把玩,往后退了两步,一面瞧着那几个人谈话,一面半侧身靠到她这来。

“我让密斯谈在院子里等我,你说,我是继续静观其变,还是,也变一变？”

周重霄半侧过脸来,那眼里带着很明显的斥责。

梁娉垂下眼去,捏着他衣裳下摆搓弄,一副做错了事的无措模样。

周重霄开口与那些人道:“失陪。”

也不顾那些恭维的人说了什么,把酒杯往梁绍手里一放,便掉转身朝里走。

梁娉自帘子里钻出来,急忙跟上。

梁绍回头一望,就见自己那谁也管不住的妹子,跟小跟屁虫似的,小步匆匆随在周重霄身后。

他一笑,眼峰掉转过来,正好瞧见金碧芬挽了小兰出来。一时眼前万物失色,耳旁轰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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