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是狗，那是狼。”

    老曹回头扫了一眼，望向跟在身后的这条活物，“这是老狼了，你看嘴丫子都白了，年岁太大被狼群给撵出来了。”

    “噢……”

    孙建平若有所思的看着跟在马车后边的老狼，“这匹狼年轻时估计也没少给狼群出力，等到老了不中用了就踢出来，这狼群也是没人性。”

    老张和老曹都笑了，“狼群要是有人性，那就不是狼，是人了。”

    “看着这条狼，我想起我那仨儿子了，老曹你说，他们仨哪个能给我养老？”

    “这话问得……你自己生的儿子，哪个能给伱养老你不知道？”老曹哈哈笑起来，“反正我儿子儿媳妇不错，肯定能给我养老。”

    “草，又显摆你儿媳妇了！”张子义有些惆怅的挠挠头，“我那儿媳妇也不错……可不能将来看我干不动活了，那我扯腿拽下炕，撵一边去！”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那儿媳妇还没过门，咋就隔三差五的来？”

    “艾玛这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刘四两口子贼能算计，跟桂英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嫌乎她在家吃饭吃多了，撺掇她上我家来，说是能省不少粮食。”

    老曹一听，嘎嘎笑起来，“老徐给你保的好媒啊！咋选了这么一户人家！”

    张子义臊眉耷眼的看了一眼跟在马车后边的老狼，有些郁闷的挠挠脖颈子，“可说是呢，没见过这样的父母，不过我还是挺稀罕我那儿媳妇的，小丫头手脚勤快，眼里有活，孩他妈也稀罕，说是盼了半辈子闺女，这下不就给送来个大闺女么！”

    “我觉着那丫头也不错，文文静静的，但是我得给你提个醒，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干部，别带头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干啥啊十六七岁就订婚，就是拖也得给我拖到二十岁再结婚要孩子！”

    “知道了这个墨迹！”

    老张打了个哈欠，看着路边郁郁葱葱的青纱帐，心里也在期盼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吧！

    到时候全家人就能吃上几顿饱饭了！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老大张富才和刘桂英两个小家伙每人都扛着一大包灰菜进了院门，张齐氏急忙接过来，帮未来儿媳妇拍打身上沾的碎草叶和灰尘，“桂英累了吧，抓紧进屋歇着去，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活呢！”

    “没事妈我不累！”刘桂英抬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扭头往外边扫了一眼，“我爸回来了！”

    张子义跳下马车，冲老曹和孙建平摆摆手，大步流星走进院子，刘桂英急忙跑过去，亲亲热热叫了声爸！

    “诶，好孩子，有活你让你哥干就行了，你来家呆着，别总动手！”

    “习惯了，反正也不累。”刘桂英殷勤的端来一盆水，又递毛巾递肥皂，让未来公爹好好洗把脸，凉快凉快。

    “爸，你们这真有钱，还用肥皂呢！我们家一块肥皂都得用一年，我妈舍不得，都不让我用！”刘桂英看着手里这块黄白色滑溜溜的圆形肥皂，上边还残留着花瓣的轮廓。

    “啥啊，谁舍得那钱买肥皂，是你建平哥自己做的，给我送来一兜子，等你回家的时候拿几块回去。”

    张子义爽朗笑道，刘桂英歪歪头，“建平哥是不是可讷了，我看屯子里不少东西都是他整的！”

    “可不是，人家是大城市来的，懂科学，又有礼貌，人长得也好看，谁家闺女要是嫁给他，那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张齐氏抱了几块木头塞进外边的锅灶里，天气太热，就只能把锅灶抬出来放在外面做饭烧火，“当家的，今天给桂英做点啥吃？”

    “大娘不用忙活了，我跟着大家伙吃一口就行……”刘桂英小脸通红，急忙摆手拒绝，老张把水盆里的水倒进院子里，“老大，你和桂英去自留地摘点豆角炖上，我去河边看看能不能整两条鱼，老闺女来了可不能清汤寡水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一声“老闺女”叫得刘桂英心里暖和和的，她红着小脸扯过一个柳条筐，叫上张富才，俩孩子蹦蹦跳跳往自留地方向跑。

    “建平咋说的，这里孩子就叫青梅竹马！”

    张子义看着远去的俩孩子，哈哈笑起来。

    我儿傻人有傻福啊！

    他扯过一根桦木杆，一头捆上一根麻绳，拿一根缝衣针烧红了，弯成一个鱼钩，又从草地里找出一条扁担钩挂在鱼钩上，甩开大长腿，哼着小调往河边走。

    刚到河边，就看到孙建平也蹲在河边，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滚滚流动的河水，一旁老曹家的那只老狸花猫也歪着头看着，听到脚步声，牠扭头扫了一眼，喵叫一声。

    “张叔，给！”

    孙建平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不少牛肉干，老张接过来，抽出一根啃起来，“在羊毛厂整的？”

    “嗯，我这几天牙疼，咬不动。”孙建平盯着河面，“那谁，小西山新上来那个胡来福胡队长上我家去了。”

    “他来干啥？”

    老张一脸诧异，脱下纳底鞋，磕打磕打里面的土，垫在屁股底下，把简易鱼竿甩进水里，问道。

    “还能干啥，问曹叔咋才能把生产队整好，那人说话太磨叽，我烦他，就出来钓鱼了。”

    “那人确实……黏黏糊糊的……带着股招人烦的劲。”

    张子义躺在地上，看着蓝瓦瓦的天空，白白的云彩，打了个哈欠，“建平，我听老曹那意思，稻子好像还得追二遍肥？”

    “嗯哪，曹叔怕稻子长得不好，要把春天沤的马粪撒进去。”

    “这老犊子，一天天净扯哩哏楞。”张子义坐起来，看着眼前滚滚东流的咕噜河，“你说这民兵集训该咋整，我现在一点谱也没有。”

    “上头不是发了民兵训练手册吗？就是训练队形，打固定靶和移动靶，再就是骑兵训练……”孙建平忽然想起一个人，“叔你要是怕整不好，等过两天我再去羊毛厂，你也跟着，去找毕力格厂长，他当年就是骑兵。”

    “找他？”

    张子义忍不住笑出声来，“孩子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俩可没少折腾，他追我我追他……建平你知道叔以前是干啥的么？”

    孙建平扭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

    “您以前不是厨子吗？”

    “对，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在鹤城大饭庄子当学徒，干了三年，之后我干啥去了你知道不？”

    张子义笑着追问道。

    孙建平扭头瞅瞅远处的二虎山，又笑了。

      这个，童养媳这事，以前农村很多，我家有个姨奶还是姑奶来着，家里没吃的，就常年住在婆家，当时还没过门，婆家也就当着闺女养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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