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干巴瘦的小老头，学生们都有些不屑，谁不认识他啊，一个小学老师，侥幸去年民办教师考试的时候打了个九十五分，能教我们高中课程吗？

“大家伙都好好学，考上的，我自掏腰包给你们发奖励，考不上的扣你们工分！”李东升来了个恩威并施，“我也不废话了，你们继续复习！”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教室，迎面刚巧撞上孙建平！

“建平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要是吃喝不花钱，我就把老婆孩子也都接过来蹭饭。”孙建平和他开了個玩笑，李东升挑挑眉毛，拍拍他的肩膀，“复习的咋样了？”

“还行吧，有啥要我帮忙的么？”

“唉！”

李东升瞅瞅闹哄哄的教室，“白扯，底子太差，文科还好，死记硬背就行，这个物理化学真是老大难，考外语专业的也是头疼，没人会那玩意……我把吴季老师请过来了，可……算了你自个去看吧！”

李东升现在也有些麻爪。

考试，可比抓农业促生产麻烦多了！

“不行我就来教教他们吧！”

“那太好了！”

孙建平大步流星进了一间教室，屋子里闹哄哄的，众人三五成群，嘁嘁喳喳商量如何解题，但终究是臭棋篓子下棋，水平都没高到哪里去，研究半天，反倒越研究越迷糊。

“都肃静！”

孙建平一进屋，现场刷的安静下来！

谁不认识年轻有为的孙大队长？

“全体都有，起立！”

知青和青年们都站起来，教室里鸦雀无声！

“全体都有，跑步去操场！”孙建平向李县长嘀咕两句，李县长连连点头，马上吩咐吴季吴老师通知所有学生都到操场上集合！

三百多名考生都站在操场上，孙建平拍拍话筒，“人太多我就不一个班一个班的授课了，今天李县长把我叫过来，说大家伙普遍对数学弄不明白，那我就给大家伙讲讲，都集中注意力听讲，郝翠翠你叽叽喳喳说啥呢，都给我闭嘴，现在只能听我说！”

看着寒冬腊月里，站在雪地上，手持话筒给学生们讲课的孙建平，李东升忽然觉得，这孩子的气场比他都要强大！

不愧是是孙长林的儿子！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两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孙建平和吴老师的指导下，这三百多人都学到了不少知识，心里也都逐渐有了底。

终于，1977年12月24日，考试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孙建平两口子昨晚上就来到了县城，住在姚忠平家里，小军、乐乐两个孩子嬉戏打闹，姚嘉珍和钱慧珺抱着孩子坐在里屋唠嗑，孙建平、于宏斌和姚忠平则坐在客厅闲聊。

“建平你也不要想什么考上了考不上，你就好好答，能打多少分就打多少分，考中更好，考不中也没啥，咱们照样干咱们的公社主任！”

“叔伱放心吧，我都没把考试当回事！”

“这就好！”姚忠平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头望向于宏斌，“大姑爷，我对你要求不高，你能考个专科就行，也算给咱们老姚家长脸。”

“爸，专科我没问题！”

于宏斌深知这个老丈人不是很得意他，急忙站起来表态，姚忠平摆摆手让他坐下，“专科没问题啊？”

“绝对没问题！”

“别把话说的太满，我听说今年报考人数可不少，将近六百万了，好像就招录二十七万，你算吧，一百个人也才录四个……”

他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放平心态，能考上就考，考不上拉倒，不当大学生还吃不上饭了！”

是啊！

考得上最好，考不上拉倒！

孙建平紧张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暗暗念叨一句！

第二天一大早，姚忠平就和老伴苗玉琴起床，给他们这三个考生预备早饭，老头还别出心裁的给他们煎了几个鸡蛋，寓意门门考试都能拿到一百分！

“建平，叔还是那句话，别有啥压力，考上就考上，考不上咱们爷们也不怕！”

站在门口，姚忠平握着他的手，叮嘱一句，孙建平心里感觉酸酸的！

姚叔对我是真好！

“婶子，孩子就拜托您帮忙照看一下……”

钱慧珺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小博远。

“你就安心考试，啥都不用操心！”苗玉琴从她手里接过小博远，亲了一口，“瞅瞅我大孙子长得多带劲！”

小家伙咯咯一笑，钱慧珺看到儿子笑了，紧张的心情也一扫而光！

“乐乐、博远、军军、云云，和你爸爸妈妈挥挥手！祝他们考试顺利！”

“爸爸妈妈好好考，全都打一百分！”

“好嘞！”

孙建平蹲下来，和女儿拍了下巴掌，钱慧珺又有些不放心的看看儿子，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走向考场。

第一场考的是数学，对于孙建平这个大队长来说，题目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只用了三十分钟就答完了包括加试题在内的全部试题，交卷出来，等了不到十分钟钱慧珺也交了卷，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是一笑。

“我就说每天多学些木匠活是有好处滴！”

“是是是，我老公最厉害了！”

拿下数学，两口子心情轻松不少，商议起下午的政治来。

“来来来，吃饭吃饭，吃完饭睡一觉，养足精神好考下一场！”姚忠平两口子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饭，吃完后两口子眯了一觉，这才慢悠悠去参加下午的考试。

第二天是语文、理化/史地，孙建平要报考的水利专业属于文理兼收，故此他和媳妇一样选择了文科。

面对史地试卷，无数往事涌上心头，他想起了美丽的咕噜河，死人沟里的沙虫，想起嫩江分洪堤，想起了太平山水库……

“同学，快点答卷！”

一个从外县调来交叉监考的老师见他盯着试卷发呆，敲了敲桌子，提醒道。

“嗯！”

孙建平点了下头，抓起笔，飞快作答起来。

由于是十年之后的第一次高考，考虑到学生们整体水平不高，所以题目出的不是很多，难度也有所降低，而且史地还是开卷考试，不过孙建平凭借扎实的基础，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解决战斗，连带进考场的资料都没看！

他又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举起手交了卷。

“还有两个小时呢，再检查检查！别着急！”监考老师好心好意提醒道。

“不需要了！”

孙建平站起身，将钢笔尺子准考证等收拾起来，又扭头扫了一眼正在埋头考试的考生们，有些人稚气未脱，有些人已经满脸沧桑。

十年啊！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他叹了口气，将试卷托起来，放在监考老师面前，转身走了出去。

“孙建平？”

监考老师看着试卷上的名字，微微点了下头。

这小伙子不错！

考完之后，整个纳河县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焦灼状态，李东升更是急得跟毛脚猴子似的坐立不安，为了这次高考，他可是下了血本，要是到头来剃了光头，一个都没考上，他堂堂李大县长的脸往哪搁？

别到时候再让乡亲们编排几句顺口溜出来！

孙建平两口子也是等啊等，从冬月一直等到腊月，眼瞅着快过年了，也没等到录取通知书，两口子心一凉，糟了！

一直等到大年三十这天！

一大清早，李东升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老李，给你报个喜！”电话那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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