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年，叶家五祖却如同老了几十岁。

他以前拄着一根木杖，如今却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行走。

当莫缺来到前殿时，这位老者神情复杂，双眸浑浊暗淡，一头长发有如枯草，可想而知叶家沦落至此，对他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五祖的样子极为可怜，然而莫缺却未有丝毫同情，淡然道：“一介小辈到访，还有劳五祖接见。”

非是他铁石心肠，而是见过了人情冷暖，看过了世态炎凉，他深知叶家如今对他改变态度，也不过是因为他有了王境实力。

“莫缺，我知道叶家沦落至此，全是叶家咎由自取。”五祖面带苦涩，道：“但你当年既未报复，如今又还肯回我叶家，我便安心了。”

听他这话，似乎觉得莫缺仍当自己是叶家之人，莫缺立即摇头，道：“五祖，我想你误会了。”

一句话说得五祖和叶如川的脸色同时一僵。

“我今日回来，只是为了看望明轩，并不是因为我仍当自己是叶家后人。”莫缺语气平静，既无亲近，也无怨恨。

“你真的如此绝情？”叶家五祖脸色惨白，道：“你真能眼看着叶家走向灭亡，而无动于衷？”

叶如川也急忙劝道：“缺儿，再怎么说，你体内有一半叶家血脉，亦是事实，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叶家就此灭亡吗？”

他本以为莫缺没有反对他叫缺儿，便是默认了叶家后人身份，没想到莫缺对叶家的困境无动于衷。

“当年我走出叶家大门之时，便已说过，我体内的叶家血，早已经流尽。”

莫缺平静得近乎冷漠，道：“叶家三年，我受尽欺辱，我相信五祖你当时亦有所知，但你却从未露面，叶家之中也没有一人管我，这些我都可不提。”

“但我母亲重伤之身归来，叶家却丝毫不念血脉之情，让她以重伤之躯，在叶家门外跪了十天十夜。”

他冷冷看向五祖，道：“我相信此事，五祖当时亦知，但你却也同样没有出面，为她说上一句话。”

五祖面带苦涩，当时他确知此事，只不过已将族中之事，完全交给叶如风，一概不去过问。

“并非是我绝情！”莫缺道：“而是叶家无情！”

叶家五祖久久沉默，早知会造成今日的局面，他当时又岂会只是冷眼旁观。

倘若他当年能站出来，为莫缺母子说上一句话，叶家或许都不会走到今日的局面。

叶家无情在前，莫缺又怎么可能还会对叶家有情？

“莫缺！”沉默良久，五祖突然颤颤巍巍地起身，对莫缺深深弯下了腰，道：“就当是我求你，若是叶家亡于我手，我便会是叶家的千古罪人，我求你救救叶家！”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莫缺和叶家已断尽了关系，根本没有助他们度过危难的责任和义务。

“明轩，你快求求莫缺，救救家族！”叶如川在旁说道，他已看出，叶家之中，恐怕只有叶明轩能让莫缺改变态度。

“我……不想。”

出乎意料，叶明轩却是摇头，道：“家族会有今日，皆因自己过错，当初家族那样对待莫缺，他不报复已是大度，如今又有何面目，求他拯救家族？”

此话无疑像一记重击，击在了对莫缺苦苦相求的五祖心上。

“可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家族灭亡吗？只要你开口，缺儿一定会救家族的！”叶如川急切说道，他不相信叶明轩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知道！”叶明轩点头，“我知道莫缺将我当成亲人，若我开口，他一定会为了我救家族，所以我更不想开口。”

“为什么？”叶如川不解。

“正因他视我为亲人，所以我不想让他受此委屈。”叶明轩认认真真地说道。

叶家当年如此对待莫缺，若是莫缺还要回过头来拯救叶家，心里岂能好受？

正如当初，剑楼在莫缺和叶沉雪之间选择了叶沉雪，要莫缺舍下恩怨，莫缺便能一怒之下，叛出剑楼！

他向来如此，宁折不弯，所以叶明轩才不愿他看在自己的份上，忍受昔日所受的种种委屈，来救叶家于危难。

“缺儿，你真要看着叶家，就此消亡？”叶如川脸上，也露出了绝望。

叶家困境，因在莫缺身上，如今也只有莫缺，能救得了叶家。

“我与叶家，早已形同陌路。”莫缺果断摇头。

虽然叶明轩的话令他感慨，这才是真正将他视为血亲，会在乎他感受的人。

只是，叶家当年欺他也就罢了，对他母亲也是如此残酷，他若能轻易原谅，如何对得起叶青瑶？

叶家五祖扑通一声，重新坐了回去，浑浊的双眼中，流下两行绝望的泪水。

叶家毁在他的手中，他注定要变成叶家的千古罪人。

没有在叶家久留，莫缺此来只为看望叶明轩。

他告辞离去，叶明轩将他送到了门口。

“明轩，你如今的武道，修到了何境？”莫缺打量叶明轩，想看出他如今的武道境界。

叶明轩一声苦笑，道：“我似乎在武道上也没有什么天资，一年时间，才完成了炼髓，开始炼骨，但炼血一境，却始终没有进展。”

“你已完成了炼髓？”莫缺深感惊讶，难怪从外表上看不出，毕竟髓隐在武体的最深处。

想当初，他在叶家用时三年，方才完成炼髓，叶明轩居然只用一年完成，速度之快，超乎他的想象。

“武道艰难，一年炼髓，速度已经不慢了。”

莫缺见他一脸颓然，拍拍他的肩膀道：“至于炼血，需要异兽鲜血，你如今要猎杀强大的异兽，确实不易，回头我帮你带些兽血回来，助你炼血，再帮你找些炼肉的灵药。”

当初他也是得药老相助，被扔到鼎中去煮，才完成炼肉，叶明轩无人相助，修炼此道，确实不易。

叶明轩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终于问道：“莫缺，你是要去剑楼吗？”

莫缺点点头，道：“药老被剑楼三十六楼之主围攻而死，我要去迎回他的尸骨，若继续让他葬在剑楼，这是对他的羞辱！”

“原来如此！”叶明轩恍然，又带着几分忐忑，道：“那你去了剑楼，是否还打算对叶沉雪出手？毕竟当年，便是因为剑楼相保，不让你废她灵体，你才会叛出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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