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笑看了眼那边的小儿子，嘴上嫌弃道：“打小就是那副没正经的样。”

“有这么个脑袋瓜子灵的儿子，你可偷着乐吧，我看老白头都想把你这小儿子认过去当徒弟了，不过现在他跑买卖去了，不然老白头准乐意带他。”一老大爷道。

赵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是笑的，自己这小儿子走到哪都不怕没人招呼，天生就有那种讨人稀罕的劲。

不过他也不会跟着人一块夸自己儿子，说道：“我是不想他去当小贩的，但不让去也没法子，地里的活他压根不干，现在也成家，他媳妇也怀上，自己是要当爹的人了，我也就没管他。”

“年轻人爱跑就跑吧，真干不了再下地去也没啥。”

“当小贩也挺好，这不干得不错？”

“应该没少赚吧？”

都跟赵父打听了。

赵父道：“他就是给他三舅哥打个下手，赚没赚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分家了还能跟我们说这个？”

其他人也没说啥，要不然怎么他们老一辈的就不乐意分家呢，分家了，那跟儿子也算是两家人。

人多做事就是快，血肠没多久就灌完了。

内脏啥的也都处理好，除了油留作大队用，其他该吃吃了，该分分了，不留。

厨房的干白菜清洗干净，过一遍开水后开始下锅炖杀猪菜。

杀猪菜是北方一道特色的菜。

这边基本用干白菜，有的地方用酸菜，不管用什么，反正加上血肠、白肉，或者五花肉，这就是杀猪菜了。

杀猪菜一定要杀猪的时候做才有那个味道，因为都是新鲜的，还有就是具有一定的仪式感，吃了杀猪菜，有一种这一年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的感觉。

这么多血肠不能全放在杀猪菜里，要另起一锅，一边煮着，一边拿着针扎着血肠，放气，不然会破，那就不好看了。

除了煮血肠外，还要煮肉，白肉、五花肉，炖的烂烂的，待会，浇上酱油蒜泥，就是一盘硬菜。

以上是主菜，还得弄点配菜，炖个酸菜粉条、豆腐白菜，这些冬天长见的菜。

中老年妇女在厨房里忙活着，自家的孩子不时跑进来蹭吃的，这个妈给娃切一块血肠，那个奶奶给娃加一口肉。

有人见了只是笑说几句，别都给你家孩子吃了，待会大人还吃呢，并没有人管，毕竟一年来孩子也为生产建设出力了，杀猪这天咋也得吃点。

外面分肉还在继续，不知怎么的有人质疑尽量不足，吵起来了。

吵吵的厉害，没法继续分肉了，大队三巨头来了，这个书记一嗓子把人震住。

“吵啥玩意？告诉你们，今年是最后分猪肉了，明年承包土地，你们想吃猪肉就得自己养猪啦，就没这好事了，现在还分不分？不分拉倒！”书记披着羊皮袄，说完环视了一下众人，哼了声进屋去。

“行了行了，赶紧分肉，没听书记都说了吗，明年就不分了吗，你们都要珍惜！”主任说道，也进了屋。

会计笑着道：“分少的待会多吃点啊！”

这三位都过来开口了，场面当然就控制住了，分肉继续。

“饭好了，书记，现在就吃吗？”队里大师傅进来汇报。

书记坐在炕边上，点着头道：“天也不早了，吃吧，把小队队长一起叫上。”

大师傅点头哈腰地去了。

主任也起身道：“我去叫他们吧。”

空间不大，摆上了四大桌子，炕上是以书记为主的头头脑脑，炕下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比如老白头这样的。

另外两桌是以村里妇女主任为首，一些有号召力的中老年妇女，和一起出力的年轻人，以及孩子等人。

赵文韬就坐在这一桌上。

队里的屋子很大，四桌摆上也不拥挤。

桌上摆着一大盆杀猪菜，三个小盆配菜，酸菜炖肉、白菜炖肉、咸菜疙瘩炖肉，书记那桌多了三盘别的菜，煎血肠、五花肉浇酱油蒜末，猪肝浇酱油蒜末。

酒是瓶装白酒，其他桌都是散装白酒，看上去讲究一些。

主任很有眼力见地给书记满了一杯，笑着说道：“书记，说两句再吃？”

“对对，书记，说两句！”

“是啊，书记，您得说说，要不这肉吃着也不香啊！”

会计和几个小队队长也赶紧附和。

赵文韬对于这样的烘托场面十分淡定，一群马屁精！

不过他就是灯下黑，其实他自己最擅长的也是这一套表面上的功夫，要叶楚楚在这，肯定要笑骂他还有脸说别人？

再说场上的气氛，炕上的主任会计他们都开口了，炕下的人也不能闲着啊，都纷纷劝着书记说两句。

书记呵呵笑了抬手压了压。

主任立马道：“都别吵吵，听书记讲话！”

大家立刻闭嘴。

书记又是笑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说两句啊，今年收成不错，大家也分到了不少粮食，还杀了四口猪，剩下的那十口猪要卖的，作为来年队里开支用，明年虽然土地承包了，单干了，但是不代表就没组织，大家还是要守本分，要守纪律，明白了吗？”

“书记，都是大老粗，没啥文化，这单干了到底是个什么模式？书记，还是你给解释一下吧。”一个小队长谄媚地道。

书记看看他道：“那行，我就解释一下，就是吧，小队解散，小队长也没有啦。”

这个小队长谄媚的笑容立刻僵住，咋拍马屁拍的把自己拍没了呢？

那边坐着的赵文韬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书记没理会小队长难看的表情，继续道：“单干了，就是自己干自己的，没人再招呼你们上工，当然就不需要小队长啦。你要是不干，也没人管你，但是呢，大队还是要有的，我这个书记还是在的，有啥事，还是会给你们解决的，还有主任、会计、妇女主任，这些都是有的！”

点到的这三人立刻脸上笑出花来，官再小也是官，蚊子大小的权也是权啊。

说完这些，书记招呼着道：“吃，大家吃，凉了就不好了！”

大家这才抄起筷子放开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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