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们是搭不上贺子农的，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圈子和圈子不同，同学间也是有壁的。大四国际商贸的男生，一向瞧不起别的系的，自己一桌，有要好的才打招呼，说一会结束了一起去吃饭。

别的人羡慕不屑或者怎样也只远远看着，这场合没有大胆的女孩子上去搭话，当众被拒绝是很丢脸的事。

这种时候宁萌就想起了方志毅的好，远远地朝他招手。方志毅跑过来，“今天真漂亮。”

宁萌笑着，假装不在意的朝贺子农那桌抬了抬下巴，“都是你们国际贸易大四的？”

“贺子农，听说过吧，我们一个宿舍的，我带你过去认识一下啊。”这句话就是宁萌想听的，但她也没直接答应，“不太好吧，那么多人，我又不认识。”

“旁边那桌空着，原本是给外语系大四留的，可他们实习单位有事不来了，走，坐我们旁边。”

宁萌不好意思自己去，拉着寝室其他人和几个要好的女生一起，走过去短短几步路，她余光感受到别人的视线，心怦怦跳，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几个人坐在贺子农旁边那桌，方志毅招呼着介绍，女生都很害羞的和那桌学长打招呼。

贺子农本来兴趣缺缺，但他也不会薄了别人面子。王志刚早就教过他，就算他再讨厌的人，都不要情绪外露，他这些年做的很好，在学校，在同学，在王志刚领他见的合作商面前，永远那么彬彬有礼。

他疏离的打着招呼，可这一抬眼，那双几天让他忘不了的熟悉眼眸再次出现，他又陷入到奇异的感觉中。

可他这次很确定了，莫莉这张脸是陌生的。

看出他的表情变化，方志毅戳了戳宁萌道，“那谁啊，以前没见过呢。”

“我们宿舍的，兼职达人，别说你，班里的同学有不少不认识她呢，除了上课就打工，穷着呢。”

“看着挺洋气的啊。”

“就这一件好的。”

看方志毅关注莫莉，宁萌有些不高兴，“怎么看上了？别想了，人家有男朋友了，听说还是个警察呢。”

最后这话声音不小，自然旁边贺子农也听见了微微皱眉，收回视线没有再看。

接下来联欢会跳舞的唱歌的，什么都有，莫莉也被这欢乐气氛浸泡的暂时忘了烦恼，只是，八点，结束的音乐响起，像是梦醒了。

方志毅很有眼色，招呼宁萌几个女生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莫莉犹豫着，她很少参加聚餐，因为要A饭钱，刚想拒绝，小兰拉她一把小声地，“你傻啊，这场合不可能让女生出钱，走吧，吃顿好的。”

方志毅没叫太多人，就他们寝室的还有两个要好的男生以及宁萌几个女孩子，因为元旦没提前定饭店，临时找了学校对面的一个烧烤店，环境一般，但热闹。最主要的是，桌子小，大家挤在一起。

几个男生早饿了狼吞虎咽，就贺子农吃的慢，他晚上除了喝酒很少吃东西，但他不扫兴。

此时看着坐在他斜对面的莫莉，心情越发烦躁，因为她笑起来，就没有那种熟悉感了。

方志毅提议喝点酒，在场没人反对，活跃气氛说玩游戏，佐不过那套男女生暧昧的真心话大冒险，瓶子先转到了宁萌，她有点高兴跃跃欲试，提问的是方志毅，“这桌上有你喜欢的男生吗？”

“有。”

宁萌说完大家起哄，还问是谁，宁萌脸红的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酒瓶又转，转到了贺子农，众人起哄声更大，宁萌抢着问，“交过几个女朋友。”

“女朋友？不计其数吧。”

“骗人，在学校都没听过。”

宁萌几个女生笑作一团，起哄让他喝酒，贺子农笑着干了一杯，他把瓶子拿过来转，眼睛盯着莫莉，后者有种预感的紧张，果然酒瓶口对着她，所有人看过来，方志毅刚要说话，贺子农先一步开口，“咱俩以前见过吗？”

这话出人意料，在场的人全都竖起了八卦耳朵，就方志毅和两个男生交换着大家都懂的眼色，宁萌在一边皱眉。

莫莉一愣，摇头，“没见过。”

贺子农瓶子继续转，可那瓶子就像有魔力，又转到莫莉面前，贺子农提问，“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这话一出这桌沸腾了，尤其是方志毅，激动的拍着桌子，女生这边也看出来什么了，各有各的表情，只有小兰兴奋地在下面捏着莫莉的手指都快捏断了，比她还紧张。

莫莉此时也心跳极快，一时没出声。

“不回答就要喝酒啊。”

莫莉要去摸杯子，方志毅拦住，“别扫兴行吗，出来玩，放开点。”

莫莉不敢抬头，“善良的，会关心人的，个子高的。”

贺子农笑了，瓶子还在他手里，第三次对准莫莉的时候，所有人都看懂了。

“又转到你了，继续吧，所以你那个警察男朋友就是你说的这几个条件？”

桌上人都静了，莫莉感觉自己在发抖，“我没男朋友，那个人只是我的朋友，她们误会了。”

这话是解释，可说完莫莉感觉不对，不该这么说，可来不及找补了。桌上的人哎呦呦了一声，贺子农笑了，“那一会和我看电影去。”

当然最后莫莉没去看电影，吃完饭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后天开始就是考试周，而且她一向不爱出风头，她只是懊恼最后为什么那么回答，让人误会，大概冯少楠的事总让人敏感吧。

莫莉拒绝了，朝前面小兰她们追过去。

方志毅笑着，“哥，你不会认真了吧。”

“差点意思。”

“什么差点意思？”

贺子农没回答。

男生这边绅士风度，远远的在后面说送女生到宿舍楼下，前面女生却气氛不对了。

宁萌挺不到回寝室，就在小华第三次感叹莫莉被一见钟情的时候，忍不住开了口，“和我们说有男朋友，贺大公子面前就没有了，你变脸挺快啊，莫莉，以前没看出来你挺厉害啊。”

莫莉皱皱眉，“之前小兰误会了，那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我想解释你们没听。”

“刚才不是解释的挺清楚的吗，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会养鱼的。”

戳着莫莉的衣服，“蓝毛衣穿着，那边吊着，刚才贺大公子叫你去看电影，你怎么不去啊，多好的机会，还是要吊人胃口啊，你这人挺有意思啊。”

“宁萌你在这酸什么，你不就是嫉妒莫莉被贺大公子看上吗，你也就配和方志毅那种谈情说爱，你不是标榜不少男生追你吗，人脉广，现在怎么了，不想承认输。”

小华和她之前有过节，逮着机会报复回来，可这话把宁萌一下点着了，“你再说一句？”

“说的就是你，莫莉就是比你强，你一天把自己当公主，别人不围着你转，你就觉得不平，你也就是普通人，和谁撒气呢。”

“你别在这狐假虎威的，被看上的也不是你，你厉害，你那个大才子看都不看你。知道吗，我昨天还看大才子和英语系的王晓萍约会了，人家不理你，你还不要脸天天写什么酸诗，真他么恶心。”

“你说什么，你偷看我日记本，还有你说他和谁约会。”

小兰一看就不好了，昨天她和宁萌一起目睹了大才子约会，宁萌还挺为小华抱不平的，觉得大才子就是耍着人玩，就小华陷进去了。本来约好等过了考试周再和小华说，可今天小华刺激到她，宁萌也口无遮拦了，俩人都要打起来。

小兰压低声音，“后面大四的还在呢，你俩收敛一点。”

“是她不嫌丢人，羡慕人家莫莉直说。”

“我羡慕她？一天天穷的要命我羡慕，莫莉，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羡慕的，你自己说。”

好在走到宿舍楼了，也没心思和学长们道别了，小兰和莫莉赶紧拉着两人进去。

方志毅皱皱眉，招呼着贺子农一起去唱歌。结果刚走到学校门口，拦住一辆出租车，就看到莫莉满眼泪痕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车先给我行吗，我爸在医院。”

后面，小兰也跟着跑过来，说莫莉忘记带了身份证，塞给她，要陪她去，莫莉摇头，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叫车开走了。

几分钟前莫莉等人刚进宿舍楼，就听门卫阿姨喊莫莉，问她怎么才回来，医院打过电话了，说她爸不行了。

小兰解释着，方志毅看了眼贺子农，问着，“她爸身体不好？”

“植物人，她打工不仅为了自己学费，还为了给她爸交医药费，很可怜的。”

事一闹，气氛僵了，小兰拒绝了出去玩的邀请，赶紧回去了，方志毅挠着头活跃气氛，说定了包厢。

可贺子农站在原地，人还是木的。

“贺哥？”

贺子农皱眉摆摆手，掏出钱塞他手里，“你们去吧，我买单，我不去了。”

说着，就打了辆车走了。

坐上出租车，贺子农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在刚刚，那差了点什么的感觉对上了，熟悉的眼睛流着泪，以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让他心跳急剧加速，甚至有一丝恐惧。

那感觉他知道是病态的，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个究竟，他不知这份恐惧来源于什么。总之，那个女孩惊慌哭泣的样子在脑中挥散不去，让人极其烦躁，情绪感觉马上就控制不住了。

熟悉的呼吸困难的感觉，他发抖的从车上下来，几乎是爬进荷塘夜总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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