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和秦瀚阳几乎是同时被送进医院急救室的。

两辆救护车在医院门口相遇，抬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分别进了抢救室。

贺子农因抱着莫莉身上蹭的都是血，回头看到身上同样都是血迹的韩凌，两人都是懵的。

韩凌怎么也没想到，生死关头，冲出来替他挡了一刀的人，是秦瀚阳。

今天是大意了，他本就没准备好，贺子农着急打电话只叫他带人到荷塘去，说有事。韩凌也是存着私心，怕贺子农冲动被人算计，到时候被警察盯上，所以本身也没带太多人。

没敢聚众闹事，就假装在那附近玩。

结果就被老何的人给一一引开，当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老何的人跟上了，他一边跑一边给贺子农打电话，怕贺子农出事。

结果被人围追着发现中了圈套，进了棚户区，在小胡同里，他开始反抗。那些人，本意是想把他扣住，但韩凌想到的是如果他被扣住，有人拿他威胁贺子农，绝对不行，他就发了狠和对方玩命。

老何的人都是惜命的，看他真动手，自保亮了刀子。

但也没想杀韩凌，这些人不想惹麻烦，而且老何交代要活的。

可没想到，从韩凌身后窜出来一人，他们之前设计过路线，韩凌的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帮忙。

谁想到有人突然从后面那面墙里窜出来。

老何的人也是急了，一刀过去，本以为对方能躲开，就吓一吓。结果，那人似乎胳膊动不了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一刀扎进胸口那边。

吓的老何的人不知所措，赶紧跑了。

韩凌当时也吓完了。

本没想叫救护车，后面就是黑诊所。

秦瀚阳也说自己没多大事。

看起来吓人扎在胸口，但实际上在腋窝附近，并没扎多深。秦瀚阳手攥住了刀刃，此时手掌血肉模糊，身上没什么事。

韩凌刚松口气，还没等问他怎么会在这，结果，秦瀚阳一下就晕过去了。

他才发现，秦瀚阳左臂上有极深极长的伤口，缝针只缝了一半，血都把衣服染透了。诊所的人说他缝针到一半，听见外面声音就跑出去了。

失血过多，诊所这弄不了了，不去医院得死。

韩凌这人有一点拎得清。他和秦瀚阳有私怨，没想到秦瀚阳能出来救他，现在他也不可能看秦瀚阳死，那太卑鄙了，所以韩凌也没管那些了，直接叫了救护车。

他在想若是真有警察来问，大不了他说自己伤了人，但现在不能看着秦瀚阳死。

急救室门前，韩凌一直在想，如果今天换做是自己，他绝对不会出手相救，所以他想不透秦瀚阳为啥舍命救他。

抬头看着贺子农想过去说什么，被苏可欣拦住，“里面的是秦瀚阳？”

“对。”

他才想起来苏可欣是秦瀚阳女朋友，说了刚才的事。

苏可欣内心惊讶，却已然想到怎么回事了，知道秦瀚阳估计是救莫莉受伤了，难道秦瀚阳真可以为莫莉拼命，还真是讽刺。

莫莉先一步脱离危险，她的伤主要在手腕，失血过多，同样失血过多的秦瀚阳在莫莉后半小时被推出来，胸口的伤果然没大事，手臂足足缝了四十多针，说是再晚点送来，人就没了。

医院问怎么受得伤，苏可欣抢在韩凌之前回答，“情侣闹别扭，吵架自杀。”

医生皱眉看着两份报告，那边已经有警察来了解情况，今晚在荷塘附近的街上还是闹出不少动静。

最后这事也算平息了，没有闹出人命，虽说情侣吵架闹成这样有些牵强，但莫莉和秦瀚阳身上的伤口来自于同一利器的验伤报告，似乎也坐实了这一点。警方虽又来做了回笔录，但醒来的莫莉秦瀚阳统一口径，就算怀疑，也挑不出错来。

韩凌坐在秦瀚阳病床前，“你的伤怎么来的？”

“在外面混打打杀杀很正常，你身上没伤？”

“为什么救我？我几次三番找你麻烦。”

“我不是救你，我是救贺子农，你被抓了，他太被动。”

“仅此而已？”

“这还不够吗？你以为，我就为了自己上位利用贺子农？也是，但他若是倒了，我怎么上位？贺子农和你说了吧，我要回他身边做事。荷塘我会拿下。”

“你要惹事？那帮南方人不好惹。”

“你别管了。”

秦瀚阳说的霸气，但心里也没底，他没和韩凌说在库房看到了点东西，那纸箱子上写的东西，是进口的违禁药品。搞得这么严密，他不认为是老何那帮人自作主张瞒着王志刚做的。

可王志刚没有必要沾这么危险的东西。他怀疑是王志刚上面的人指使他弄得，他得好好查一查。

“我借人给你。”

“不用，我自己有办法。”

“你没人没钱有什么办法，到时候自己惹一身腥事小，连累贺子农事大。”

秦瀚阳闭上眼睛，“我累了。”

俨然一副不想和他沟通的样子。

韩凌还想说什么可看他身上的绷带，到底没说下去，气的踢翻了病房的垃圾桶，出去了。

关上门，秦瀚阳才睁开满是冷意的眼。

他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人。

秦瀚阳只是信不过贺子农说的会解决韩凌的偏见和敌意，若是他能解决，当天韩凌就不会举报秦建国嫖了。

所以秦瀚阳有自己的想法。

他那天确实也是巧了，韩凌被逼到诊所外，他了解韩凌性格，韩凌之所以对贺子农死心塌地，就是因为当年最难时贺子农帮过他。

秦瀚阳不指望韩凌对他能像对贺子农那样，最起码以后别坏他的事。但他也是大意了，料准了拿刀子捅不到要害，却忽略了自己之前胳膊的伤太重。

所以秦瀚阳也算是用命赌了一回。

但这次的事无疑是一场革命，莫莉秦瀚阳出院那天晚上，贺子农在饭店摆了一桌，在场的有莫莉，韩凌，秦瀚阳，还有以秦瀚阳女友名义的苏可欣，一起吃了一次饭。

正式宣布，秦瀚阳和莫莉的回归。期间韩凌也没有反驳。

贺子农那天喝的有点多，除了壮志豪言说，他一定要和王志刚抗争到底。

这段时间其实贺子农很艰难，好不容易挣到的八道街，那天晚上救莫莉全都给了王志刚，王志刚瞧不上他这点钱，但就是要让他什么都没有去求他。

可贺子农早不是以前了，他想的很开，没有就没有，走一步算一步。

至于老方，王志刚有一句话贺子农觉得很对，过去他在生意上还是太单纯，以为掐住了把柄便赢了，殊不知，在这个圈子里，谁都不是小白。

他之前还以为攥到了救命稻草的老方，和王志刚还有交易，老方在赌这对父子谁赢，不管谁赢，他都是渔翁得利那一个。

所以这段时间，贺子农让韩凌先低调，把盯着股东和项目的眼线都撤了。

让他们放松警惕，还有秦瀚阳曾告诉他，这些都是人精，惧怕只会推着他们一步，走一步，若想成为自己的助力，要有利益诱惑。

可他现在在擎天没权，手里剩下的八道街铺子都是之前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不赚钱的。

王志刚在擎天对他开展了限制，他在里面处处受限，项目经理没有项目，就是个空壳子，他申请的项目也都被驳回。

寸步难行。

但贺子农却前所未有的精神上的轻松，因为他看着在座的人，觉得他现在有朋友，有目标，有希望，还空前团结，哪怕一贫如洗，却是过去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他不信王志刚那套孤狼效应，他觉得人生就要热热闹闹的。

但他也明白他这性格不适合做生意，可还是想试试，不为自己，现在需要他的人很多。大概是酒喝得有点多，贺子农竟内心火热。

他这边没钱给秦瀚阳，荷塘也只能秦瀚阳先看着办。韩凌那边更是守着几个不挣钱的铺子发愁。

再伟大的目标没钱什么都是放屁。韩凌偷偷和他提出捞偏门，贺子农却犹豫了。

但知道这犹豫毫无意义，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有点害怕，过去那些到底是王志刚的人在弄，他自己弄，其实没那么大胆子。

那天晚上他喝的有些多。

在车后座，躺在莫莉腿上，看着车窗外拼命往后跑的树，和永远不变的清冷月光，问着她，“若是我没钱了，你还会跟我吗？”

“你说呢。”

莫莉声音很平静。

贺子农却笑了，“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直接。”有时候真实的残忍，却最是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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