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说好的跑，你怎么上了？

    石磊长剑斜指，笑道：“早就知道是你们了，另外两人呢？一并叫出来吧。”

    屠夫正提着他那柄粗犷的砍骨刀，站在门口正冷冷地望着屋里的人。

    老太婆手中捻着绣花针，也冰冷的望着酒肆所有人。

    两人都没有回复的意思，也没有让人出来的意思。

    还活着的两名侍从退到一边，低声道：“交给前辈了。”

    百里东君走上前，朗声说道：“看来这一整条街上的人都不是好人，你们和白日里那个白眉男子都是一伙的吧，你们在这里是想截杀其他去顾府的人？

    而伱们来我的酒肆，只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开酒馆？”

    屠夫望着百里东君，点了点头，回道：“是。”

    回答得很干脆，一点没有隐瞒的意思，好似石磊等人今晚必死。

    “这也太儿戏了吧，我们从未有过交集，下午我关顾了你的店铺，买了肉，你今晚却提着刀来杀我。生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每个人生来都只有一次，我们并无权利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百里东君很耐心地解释。

    他虽从小纨绔，桀骜不驯，七岁就自称乾东城小霸王，但始终记得父亲和他讲过的道理，世间最珍贵的，世人最珍贵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屠夫没有再理会百里东君，只是望向了司空长风和石磊，惑道：“白痴？”

    石磊耸了耸肩：“不能这么说，一个正常人本该对人真诚、善良、尊老爱幼、同情弱小、关爱生命……

    你不能因为你丢弃了这些，就将拥有这些优良品格的人称为白痴。

    错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们，更是这个世间。

    另外，有一个词更加适合，你可以称呼他‘天真’，也可以称他为‘无邪’。

    相比你这样的屠夫，我还是希望世间多一些天真、无邪之人，这样的人多，世间会更加美好。

    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所以你们能退出去吗？

    我们当做今晚的事没有发生。”

    屠夫惊愕的望着石磊，不知道如何反驳，事实上他也喜欢跟天真无邪的人交朋友，不过他也不打算反驳，话语依然简短地不能再简短：“不能。”

    “那就不要废话了，开打吧！”司空长风持枪上前，一把拉住百里东君往后一抛，随即借着冲势直奔屠夫而去，长枪如龙般刺出，气势惊人。

    但屠夫却神色平静，只是举起砍骨刀，轻轻一挡，就将长枪稳稳挡住。

    “我知道你是谁了。”司空长风厉声说道：“江湖传言‘生遭官法，死见阎罗’，你是金口阎罗言千岁。”

    “是。”言千岁淡淡地承认，手中砍骨刀猛挥。

    他的体型肥硕，他的砍骨刀很大，但是这把大刀在他的手上，却像是一根绣花针般轻巧灵活。

    颇有剔骨斩肉、骨头开花的韵味。

    刀法之精湛，已经到了一个难言的境界。

    司空长风的长枪气势很刚猛，却有些后继无力，连续刺十三枪后无功而返，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你的枪法不全呐。”言千岁姓“言”，但很不爱说话，每一句话都尽量地简短。

    司空长风摇头苦笑。

    “难道是偷学来的？”言千岁眼睛一亮，直视司空长风的眼睛。

    司空长风心中震惊，握着长枪的手有些颤抖，只是一个照面言千岁的砍刀就破了他的枪势，还划破了他的衣襟。

    司空长风持枪猛退，退到了百里东君的身旁，凝重道：“我打不过，你找机会跑吧。”

    百里东君耸了耸肩，无奈道：“趁你们刚刚打架的时候，我去看了一下后门。”

    “你是想趁我们在这里缠住他们，自己打算偷偷逃走吧？”司空长风没好气地说道。

    百里东君正色道：“我乾东城小霸王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所以后门什么情况？”司空长风回问道。

    “那里小西施正在卖着豆腐，卖油郎正看着小西施卖豆腐。”百里东君叹了口气说道。

    司空长风挠了挠头：“这就麻烦了啊，石兄，我拦着他们，你带着东君先走。”

    免费喝酒的恩情，该还，只要是他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石磊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并没有开口，

    屠夫右手拿着砍刀，左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冷声道：“来吧。”

    司空长风举起长枪，低声道：“我还有一个绝招，最后的一招，这一招之后，面前两人一定会死，但我却不一定能活下来。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帮你们冲开后门的拦截，让石兄带你冲出去。”

    “如果活不下来会怎么样？”百里东君问道。

    “那我们就都死在这里。”

    “你有多少把握？”

    “一成。”

    “一成？一成把握，你还有脸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百里东君惊了。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百里东君一挥衣袖：“我敢一个人千里迢迢跑来开酒肆，也是有准备的！”

    “你还会武功？”司空长风疑惑道。

    “呸”百里东君呸了一声，继而解释：“我要是会武功我就不来柴桑城了，我就是不想练武才从家里逃出来的！”

    “死吧。”金口阎罗言千岁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冲了过来。

    阎王要你三更死，何人能活到五更。

    “不死。”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他。

    言千岁神色一变，他猛的抬起了头，发现横梁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似乎在上边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却始终没有发觉。

    那人从横梁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石磊等人面前，他穿着一身软甲，和言千岁旁边的两个侍卫一模一样。

    名叫奎正的侍从忍不住喊道：“学正？”

    “这个名字真的难听啊，我被叫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摆脱了。”那人解下了身上的软甲，露出了里边的一身黑衣的一身黑衣，他咧嘴笑了笑，道：“我姓雷。”

    石磊嘴角上扬，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少年歌行武功境界由百晓堂堂主姬若风所评，以一品境界划分天下武人。

    一品之下只算得武夫，一品之上才算高手。

    而一品又分四境：

    第一境金刚凡境，练成之时，不取六尘万法，无坚不摧，简单来说就是身体练到了凡人的极限，功力运转之后凡人刀剑难伤其分毫。

    第二境自在地境，心若自在，地上无敌，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圆满掌控自己的力量，随心所欲，攻击更加灵活，也更加猛烈。

    第三境逍遥天境，以天道为武力，一刀一剑有万物呼应；逍遥天境还分四个小境界，九霄，扶摇，大逍遥，半步神游。

    第四境神游玄境，只在传说之中，可静坐闭目，神思却畅游万里之外。

    他十万斤巨力，形意拳大成，又掌握着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技巧，已经是自在地境的巅峰。

    但以自身内力触动天道，引动天地之力为自用，他是怎么也入门不了。

    自在地境可以依靠蛮力跟逍遥天境打，但终归是下乘，所以进阶逍遥天境很重要。

    实在是逍遥天境才是歌行世界的高手，逍遥天境之下注定是被撵着跑的存在，他可不想到处逃跑，也不想将生命寄托在别人的救援之上。

    所以他对进阶逍遥天境有点迫切。

    他最擅长的就是雷法，不良人世界还创建了五行雷剑，在歌行世界自然要感悟雷法。

    在自己感悟进度缓慢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雷家的惊神指，不是想偷学，而是想要得到指导。

    一个无名之辈，主动上门拜访，雷家肯定不会指导，所以他将主意打在了雷梦杀身上，雷梦杀是一个话痨，在其面前练一下剑，雷梦杀可能就会指导他。

    雷梦杀话音刚落，屠夫和老婆子就神色微变，司空长风也是若有所思。

    言千岁眉毛一挑，追问道：“姓雷？雷家堡的雷吗？”

    “确实是，虽然雷家堡不喜欢我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但我还是认雷家的。”雷梦杀依然咧嘴笑着，露着一口大白牙。

    言千岁一愣，这一句话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出自雷家堡分家，却是这一代雷家子弟中最优秀的弟子之一，后来不顾雷家反对去了天启城，从此音讯全无，江湖上流传这个人的传说，只有八个字。

    惊雷暗涌，睡梦杀人。

    雷家堡当代弟子第一人，雷梦杀。

    雷梦杀还有另一个名字，百晓堂公子榜上的“灼墨公子”。

    诗有云“风华难测清歌雅，灼墨多言凌云狂。

    柳月绝代墨尘丑，卿相有才留无名。”

    雷梦杀和顾府里被软禁的顾剑门，是天下皆知的好友。

    雷梦杀出现在柴桑城，他该预料到才对。

    言千岁冷笑一声：“原来是雷梦杀当面，久仰久仰。”

    雷梦杀大笑一声：“久仰个屁久仰，你是号称金口阎罗，我是灼墨多言。

    你不爱说话，我却喜欢说话，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为何客套说久仰？

    反正你也打不过我，不如大道朝天，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各走一边，拱手相送，就此别过？”

    言千岁正欲开口回话，却见雷梦杀立即伸手止住了他，说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你是阎罗嘛，不杀人难道是来喝酒的？我也不想跟你打，但你是冲着那顾府的人来的，我是顾剑门的朋友，虽然我知道顾剑门这个人最怕连累朋友，但所谓朋友，就应该这个时候出现。”雷梦杀轻轻挥了挥手，对身后的三人道：“三位小友请退后，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了。”

    ————

    百里东君皱眉转头看向司空长风，小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北离八公子？”

    司空长风点头，崇拜道：“对，灼墨多言。”

    百里东君点头，感叹道：“真的是……话非常多啊！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那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们吗？”司空长风反问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所谓江湖上的事，没有那么多的道理，也不必探究其中的道理。你只需知道有人要杀你，那就杀回去，有人要救你，就安安静静地望着，然后找到机会，就跑！”司空长风最后那半句话说得一字一顿，异常认真，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世间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们并不认识那个灼墨公子，就算灼墨公子很有名，他还是决定先跑了再说。

    如果灼墨公子真跟传言一样，那也不会怪罪他们，如果灼墨公子品行跟传言不符，他们先跑更加没有错。

    “我赞成。”石磊点点头赞成道。

    “不过我还有事，你们先走。”

    随后他一个踏步就窜了出去，火雷剑，雷本就迅猛，再上火属的加持，速度更是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听到石磊赞成，正准备找机会逃跑，然后就看到石磊冒出火红的雷光，越过灼墨公子就冲了过去，两人瞬间呆滞。

    靠！

    都赞成了，你还上？

    ……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面对快速攻来的石磊，屠夫言千岁反应很快，手中砍刀轻轻一旋，拨开石磊的长剑。

    “水雷剑。”石磊冷哼一声。

    手中长剑剑势立变，本来异常迅猛的剑变得犹如海浪一般连绵不绝，紧贴言千岁的屠刀，一时间竟然让言千岁落入他的节奏。

    “哼。”

    言千岁冷哼一声，眼神微眯，变得犀利，手中刀迸发一股异象，变得血红，刀上仿佛出现一片血海，向石磊奔腾而去，石磊的剑势立溃，雷海反倒被血海席卷。

    “土雷剑。”石磊神色一凝，改变剑势，本来急速后退的雷海突然变得坚如磐石，仿佛一度墙挡在身前。

    “呵！雕虫小技。”言千岁冷笑一声，刀上的血海更加庞大了几分。

    “砰。”石磊被击退，双腿在地面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手中的金刚长剑早已破碎。

    言千岁眼神凶历，望着石磊，冷声道：“不错，能在雷属长剑中融入其他特性，你非常有天赋，假以时日，无名公子或许会落在你的头上。”

    “可惜今晚你遇见了我，是你的不幸，你短暂的一身将会在今晚结束。”

    话音刚落言千岁抡起砍刀，刀上再次出现一片血海。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言千岁面前，雷梦杀伸出一根手指，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有我在这里，你别想伤这位少年一根毫毛。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想杀点人，竟然遇上了雷门传闻中的第一少年天才，北离八公子中最麻烦的灼墨公子，今天出门怕是忘了看黄历，去年上坟忘了告阿爷。然而世间之事就是如此难以预料，遇上我，是你的……”

    “你给我闭嘴。”言千岁本来已经收缓刀势，正想着用那一招进攻雷梦杀，没想到这雷梦杀这么会气人，让他再也来不及多想。

    言千岁向前踏了一步，向雷梦杀攻去。

    只是这一步，司空长风和百里东君就连连往后退几步。

    一阵劲风吹起了雷梦杀身下长袍，雷梦杀面不改色，轻轻吐出了一口浊，然后猛然前出。

    言千岁立即挥刃。

    雷梦杀没有带任何兵器，他不需要带兵器，因为他来自挂剑封刀的霹雳堂雷家，雷家最强的不是刀剑，而是一双手，他伸出一指轻轻地点在言千岁的砍刀上。

    轻描淡写，仿佛蜻蜓着水。

    随后言千岁的刀便再也没能前进一步。

    “只凭一根手指就挡住了这千钧大砍刀，霹雳堂雷家果然名不虚传，公子榜果然没有虚名。”司空长风称赞道。

    雷梦杀咧嘴一笑，一脸轻松。

    言千岁的额头上却慢慢地冒出冷汗，他一点也不轻松，他发力想收回自己的大砍刀，可大砍刀却像是黏在雷梦杀的手上一样，怎么用力抽都抽不回来，他神色凝重道：“雷门，惊神指！”

    雷梦杀突然收回了手指，言千岁无法及时收住力道，拿着刀娘跄向后退去。

    “雷门惊神指，一指有三唱，第一唱，叫不离。”

    “第二唱，叫不归。”雷梦杀食指中指并拢，再对言千岁伸出右手指。

    纵然第一阵已落了下风，言千岁毕竟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立刻收住了心神，砍刀一挥，一片血海出现，砍刀舞出一朵刀花，刀花绽放，一朵变十朵，十朵变百花，血海绽花，花又生花，花开百朵。

    司空长风几乎看花了眼，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中暗惊，若是方才言千岁对他使出了这样的功夫，怕是他早已身死，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我就算用了绝招，屠夫也死不了，但我一定会死。”

    “百里东君……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他回过头猛的发现，百里东君神色平静，可今天下午东君看了对方剔了一根骨头就大为惊叹。

    百里东君一脸无辜，平静道：“这样的武功很稀奇吗？下午我以为他只是个屠夫，所以才很惊讶，可现在知道他是武者。学武的，有这本事不奇怪吧？”

    司空长风微微皱眉，反问道：“敢情你真的是一个高手？”

    面对言千岁的血海绽花，花开百朵，雷梦杀则要异常镇静，他出了第二指。

    破花而出，砍刀的刃口瞬间崩裂，言千岁却没有停下，大喝一声，举起那已然碎了刃口的砍刀劈砍而下，这是玉石俱焚的架势。

    “第三唱，唱惊神。”雷梦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淡然地伸出第三指。

    雷门惊神指，出手极快，总是撕裂长风，传出的声音仿若鬼神夜哭，所以被称为惊神指。

    这第三指乃是绝杀之指，若雷梦杀第三指成功发出，那言千岁必定身死。

    两名侍从察觉到屠夫言千岁要败，偷偷地退出门外，向夜空放出了一支令箭。

    突然雷梦杀的笑容收敛，他神色一凛，收回了那刚要发出的第三指，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长袖挥舞。

    夺夺夺……

    一排银针整整齐齐地丁在了地板之上。

    百里东君看到这景象，无语的望着司空长风：“我现在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江湖人事，都是这样打架的吗？一边打架一边解说自己的招式？”

    石磊就算了，只说个招式名就进攻，雷梦杀就异常离谱，非得解说完再出手。

    司空长风却没理会百里东君的话，只是惊叹地看着雷梦杀的那一指。

    石磊也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雷梦杀的手指，好像手指是什么天才地宝。

    他刚刚看出了一丝技巧，但不明确，他希望雷梦杀多来几次。

    雷梦杀抬起头，幽幽地说道：“差点忘了你了，针婆婆。”

    满头花白的老婆婆之前一直在观望，等言千岁出现危机时才出手，她手中还拿着一双绣花鞋，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一针一线慢慢缝着，仿佛屋内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听到雷梦杀的话后，她还是抬起头来，慈眉善目，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啊。”

    言千岁收起刃口破碎的刀，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汗颜道：“婆婆，只是让你来坐镇，没想到还要劳烦您出手。”

    百里东君用胳膊肘碰了碰司空长风，问道：“之前是阎王，现在这个是谁？孟婆吗？”

    “孟婆你大爷，你没听到雷梦杀叫她针婆婆吗？”司空长风没好气地回道。

    百里东君好奇道：“针婆婆就是她的名字？”

    “针挑灯火，百尺无活。你不混江湖，不知道针婆婆的厉害，反正两个阎王加起来也打不过她一个就对了，刚刚我狂妄了，妄想一人挡两人，没想到那个老太婆是针婆婆。”

    同时他心中担忧，那个灼墨公子，能同时对付这两个高手吗？

    而且后门还有两人呢！

    这两个一个阎王，一个针婆婆，一个比一个厉害，后门那两个不说比针婆婆离开，至少也跟阎王同一层级，一个大写的危出现在他的脑海。

    “我们该想办法跑了。”一旁沉默不言的石磊忽然开口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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