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眉毛都没动一下，语气平淡道：“我与那位顾先生并不熟，不过见过两面，说不上什么话的。”

陈老夫人微眯了下眼睛，慈祥地说：“没关系，你可知那位顾先生住在何处，他在回京的路上照顾了你，咱们理应上门拜访致谢的。”

文阳侯府在京城的处境，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文阳侯几次起复失败，可见陛下心里对他仍有嫌隙，那位顾先生却能在这个当头，将阿钰送入工部之中，想来在陛下跟前十分说得上话，若是能让他站队娘娘和二皇子......

我什么时候说他照顾我了！

江善在心里腹诽一句，她不知老夫人的各种思量，正想回一句不知道，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脸上的表情一亮，改口道：“顾先生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再说外祖母也知道这些贵人的性子，我如果随便将他的住处告诉旁人，怕是要惹得他不喜的。”

“对，对，有些贵人讲究着呢，千万不能犯了他们的忌讳。”陈四嫂子连连点头，但也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她知道那位顾先生的住处。

陈老夫人见此，也不好强求，便说道：“咱们不好上门，这事便只能由阿善你出面了，好孩子，这关系到你父亲和哥哥的前途，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江善故作为难地说：“老夫人，不是我不想帮大人和世子，实在是阿钰的事情，已经耗光之前的人情，我现在怎么好再开口呢。”

陈氏一听这话，当即就训斥道：“你说说你这脑子怎么想，阿钰的事能比你父亲和大哥的重要吗？你手里既然有这桩关系，就该主动说出来，指不定现在你父亲和大哥，都已经官复原职了。”

江善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让她给文阳侯和江擢走关系，下辈子吧，不，下辈子她也不愿意！

江琼轻轻给陈氏打着扇子，一边幽幽地说：“二妹与三弟关系好，自然只想到三弟了，哪里还想得到父亲和大哥。”

江善想呵呵她一脸：“你想得到大人和世子，怎么还有空在这里说风凉话。”说着，瞟了眼她的肚子，“自己的伤养好了么，别整天那么多阴阳怪气的小心思，怪不得连身边的人，拼死也要拉你一道下地狱呢。”

从江善进门开始，这对姐妹间针锋相对的气息，周围的夫人们隐有察觉，现在听见这话，纷纷拿眼睛往江琼那边看，各种打量探究的视线，一度让江琼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气愤地攥紧双手，脸上是尴尬恼怒的涨红，想到害她至此的赵嬷嬷，将人拉出来鞭尸的心都有了。

她使计提前嫁入睿王府，可江善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将她难有身孕的事说出来，这让她心里松了口气，但睿王妃对她的嫌恶和针对，却让她疲于应付，想到那从头到晚的立规矩，她满心都是厌恶和痛苦。

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受苦的人会是她？

陈氏注意到大女儿脸上的伤心和委屈，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江善说：“之前的事情，你还拿出来说什么，我只问你一句，你父亲和大哥的事，你帮是不帮？你若真要见死不救，我侯府便没你这般冷心无情的女儿。”

“侯夫人息怒，这话说得严重了。”对面一位夫人忙开口，“我瞧着少夫人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定不会做出此等不孝的事情来。”

“就是，就是，咱们府上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个顶个的孝顺呢。”两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陈氏息怒，然而话里话外无不是在点江善。

等众人说得差不多，江善沉沉地叹口气，摊开双手道：“我已经说了，不是我不想帮，只是......”

“阿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说出来咱们一道想想办法。”陈老夫人笑望着她。

江善捏了捏指尖，小声地说：“我听说找人办事，是要送礼的，只是侯府现在的情况，哪里拿的出大笔的银子，去置办些好物件呢，之前大姑娘成亲的时候，夫人都拿不出一点多余的银子，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哎！”

最后这声叹气，可算是将她无奈、担忧和无可奈何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对面的陈氏和江琼两人，身体显而易见的僵了一下，陈氏搭在江琼手背的手，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两人间那母慈女孝的气氛，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

一提到银子的事，方才还各有话说的夫人们，纷纷闭上了嘴巴，她们是想沾好处，可不是掏银子出去的，谁家也不宽裕，没多余的银子给别人。

江善在心里啧啧两声，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变脸。

陈老夫人的脸上闪过沉思，开口问：“你想要买什么物件，心里可有了想法，大约需要多少银子？”

一直看戏的马氏目光微变，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替侯府出银子？

江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我也是第一次给人送礼，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只是顾先生门第显赫，一般的物件怕是看不上眼。”

陈氏轻咳一声，开口道：“这你就不懂了，送礼不是越贵重越好，而是要送到对方心坎上，你不如说说，那位顾先生平日有何喜好？”

什么喜好？喜好劝她和离算吗？

江善心里调皮地想到，嘴角不由得溢出一缕浅笑，稍纵即逝，面上苦恼地说：“我与顾先生不过见过两面，只察觉他在吃穿用度上十分讲究，身上的布料是珍贵的蜀锦，寻常用度亦是单独带着的金银器皿，像是配饰等物，俱是难得一见的好物，还有许多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

她这一顿胡诌，成功让众人的思绪跑歪，陈四嫂子想了想，迟疑着说：“......听起来像是个耽于享受的。”

她下方的夫人接话：“要真是这般，送银子倒是最实在的......”

江善垂下长而翘的眼睫，遮住眼底隐隐闪现的笑意，是的，是的，赶紧送银子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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