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在睿王府的角门前停下。

“世子妃，王府到了，请下马车吧。”婆子朝里面提醒。

碧桃撩起马车前的帘子，扶着江琼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打开的角门，两人的脸同时僵住。

“郑嬷嬷，这马车是不是停错了位置？”碧桃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

出入角门的一般都是府里的奴婢和小厮，中门非重要时节不开，寻常的时候，府里主子进出走的是侧门。

然而现在马车停在角门前，这是什么意思？将她们世子妃比作府里的奴婢么？

郑婆子神色不变，语气透着坚决：“没有停错地方，世子妃快些进去吧，王妃娘娘等着您呢。”

江琼面上涨成青紫色，整个人气得身子发抖，有心干脆重新回去侯府，然而她两只脚像是黏在地上，怎么也踏不出这第一步来。

郑婆子见状，古板的脸上有轻蔑飞快闪过，垂下眼睛低声催促，“世子妃，劳烦长辈久等，乃是十分不孝的事，您不会想让旁人笑话您吧？”

“你们......太过分了！”江琼咬紧牙关，染着蔻丹的指甲，重重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痕迹。

然而心底再不甘心，她仍然提不起勇气，直接掉头回去，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文阳侯府不会要一个和离的女儿，而她同样不愿失去这锦衣玉食的生活。

在周围奴婢看戏的眼神中，江琼满腔憋屈地抬起右脚，艰难地穿过这充满屈辱的角门，听得四周隐隐约约的讥笑声，她的脸颊阴沉，两只眼睛充斥着憎恨和怨毒。

所有欺她辱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世子妃，小心。”

走过角门的那一刻，她硬撑着的那口气蓦地一散，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地上，碧桃连忙伸手扶住她，眼里布满担忧和对未来的迷茫。

让世子妃从角门回府，不过是睿王妃的一个下马威，后面不知还有多少手段等着，她们世子妃还有未来可言吗？

江琼牢牢抓住碧桃手腕，眼里闪过难堪和屈辱，待站稳身体后，她一把挥开碧桃的手，极力挺直背脊，好似这样她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子妃。

一路来到睿王妃居住的金玉苑，郑婆子请江琼在廊下等候，她则推门进了正房。

而这一等就等了有足足半个时辰，江琼整张脸苍白疲惫，额上覆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几乎要靠碧桃支撑，才能勉强站得住。

就在她快要倒下去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动静，郑婆子神色舒缓地从里面出来，传话道：“世子妃，王妃娘娘请您进去。”

江琼深深吸了两口气，越过郑婆子往里面走去，绕过绣蝶戏牡丹的屏风，就见睿王妃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看过来的眼神平淡而冷漠。

她心底微不可见地颤了一记，温顺恭敬地屈膝行礼，“儿媳给母妃请安，母妃安康。”

“安康？”凉凉的语调带着明显的不喜，“有你这样一个满口谎言，诡计多端的儿媳妇，你让我怎么安康！”

一顶大帽子下来，压得江琼噗通一声，重重跪到地上，苍白地辩解道：“母妃恕罪，儿媳没想欺骗您们的，大夫也说了，只要我好好用药，我一定可以给明桢哥哥开枝散叶！”

睿王妃冷睨着地上的人，端起高几上的茶盏，慢悠悠地拨动茶盖，不喝也不说话，自有一股迫人而沉重的威压。

感受到身上冰凉的视线，江琼低垂着脑袋，后背仿佛压下一座大山，让她不得不弯下挺直的背脊，同时心脏鼓噪，像是要炸开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许久，上首的人似是看够她的狼狈，施舍般地开口道：“要不是看在我儿替你求情的份上，我睿王府定容不下你这等心思不正之人......”

江琼憔悴胆惧的脸上，闪过些微的温暖和感动，然而下一瞬，她嘴角刚刚扬起的弧度，就这么僵在脸上。

“......虽然我同意你重新入府，但替我儿开枝散叶的事情，便也不劳烦你了。”

江琼猛地抬起脑袋，呼吸骤然收紧，直愣愣地盯着上面的人，“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睿王妃从容地抿了口茶，淡淡地说：“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我能让你占着我儿嫡妻的位置，已经对你十分宽容，我睿王府的子嗣，不可能等着你养好身子。”

说着，她给身旁的吴嬷嬷一个眼神，吴嬷嬷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领着两个俏丽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江琼望着进来的人，已经预感到后面的事，她不愿接受地摇着脑袋，眼里的泪珠摇摇欲坠。

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没有换来睿王妃的心软，反而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她的孙子绝对不能从这么一个，心胸狭隘又行事小性的人肚子里出来。

“这是蕊黄，这是青琐，她们都是我身边的丫头，等会儿便随你一同回去。”睿王妃简单地交代一句，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两位俏丽的丫鬟相视一眼，袅袅地来到江琼跟前，屈膝行礼道：“奴婢蕊黄/奴婢青琐，见过世子妃。”

这嗓音犹如黄鹂鸟鸣叫，柔柔弱弱又缠缠绵绵，听得人心尖发软，再看那弱柳扶风的身形，单从背影去看，与江琼至少有五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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