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这场发热，在太医精湛的医术下，很快体温回落，不过到底是年龄大了，就算是没有发热，也疲倦到不想动弹，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两日。

而就在这两日，得到消息的妃嫔们，络绎不绝的来慈宁宫看望太后。

尽管她们连太后的面，其实都没有见到，却仍然乐此不疲，甚至要不是太后发话，她们还想呆在慈宁宫不走。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说来也很简单。

一来是为表表孝心，二来主要是为见一见每日过来请安的皇帝。

到后面太后嫌吵，干脆连皇帝都不见，直接闭了宫门，总算能得两分清闲。

被太后嫌弃的盛元帝，故作伤心的来到江善身边，借着这个由头很是得了些甜头。

而被缠了三日的江善，头疼的板着脸把一大一小两人，给推出了仪元殿。

站在紧闭的殿门外，盛元帝和六皇子面面相觑，注意到儿子眼底的困惑，饶是自认厚脸皮的皇帝，也不免有些隐隐发烫。

作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这时候就该赵安荣发挥作用。

他低低轻咳一声，开口为主子缓解尴尬：“陛下，今日天色正好，阳光明媚，小殿下前几日还说起，想要好好玩玩蹴鞠呢，不如您带着小殿下，到演武场走一走？”

然而赵安荣面上一脸正色，实则心里早就暗笑起来。

前些日子，为了朝上的那些事，陛下忙得夜以继日，现今好不容易得闲，难免就放纵了些，可不就惹来贵妃娘娘‘嫌弃’。

不过也就贵妃娘娘，敢把陛下推出房门，唤作他人，早到冷宫去度日了。

注意到儿子亮晶晶的眼睛，盛元帝笑踢赵安荣一脚，转身牵起儿子，缓步向演武场行去。

就在皇帝一行人离开不久，仪元殿前有内侍唤来轿辇，江善带着流春和珍珠，从仪元殿内出来，乘上轿辇前往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今日有宫外的宗亲王妃，进宫来看望太后，江善自是得前去招待。

从乾清宫往外走，穿过乾清门，再行过景运门，往东走上数十步，有一座宽敞的广场，其间有一座面阔五间，进深三间的大殿，这里包括这处宽阔的广场，便是皇帝专门辟出来，供自己和皇子们练习骑马射箭的演武场。

因皇帝要来演武场，得到消息的教武师傅，以及其他御前侍卫，工整肃然的队列两侧，明明人数不少，却没有半点声响，安静到连头顶的天空，似是都凝滞下来。

待看到远远行来的皇帝和六皇子，站在最前面的教武师傅，连忙跪地请安，两旁侍卫紧随其后，那响亮的请安声，惊得琉璃瓦上歇脚的鸟雀，扇着翅膀逃也似的飞走。

六皇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总会激荡着一股情绪，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看父皇的眼神，在这一刻无比的崇敬和明亮。

盛元帝看着满地侍卫，微微颔首道：“起来吧，朕今日得闲，带着六皇子过来看看，你去牵匹好马来，再让人把前面收拾出来，等会儿给六皇子蹴鞠。”

他对着最前面的教武师傅吩咐。

教武师傅当即应是，躬着身退下去安排。

其他的教武师傅，眼里多少含着些羡慕。

六皇子要玩蹴鞠，显然不可能就他和陛下两人，所以还得提前挑些合适的人出来，以备不时之需，而这就是一个卖人情的好机会。

能入选御前侍卫的，除自身的本事外，家世亦不可或缺，能与这些人交好，百利而无害。

很快就有侍卫牵来一匹高大的骏马，盛元帝低头看向儿子，温声问道：“怕不怕？”

六皇子对着父皇摇摇头，指着面前的骏马，眼睛发光的询问道：“父皇，我能骑它吗？”

盛元帝舒朗一笑，道了声有何不可，就弯下腰掐住儿子腋下，轻而易举的把他送上马背，接着他翻身上马，扯过缰绳驾着宝驹，在演武场奔驰起来。

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六皇子抓着马鞍，经过最开始的那点慌乱，他很快平静下来，看着飞驰而过的宫墙，一直抿着的小嘴，微微翘起点点弧度。

见儿子面上没有半点害怕，反倒是乐在其中，盛元帝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满意。

策马过后，盛元帝又让人拿来弓箭，亲自教儿子如何射箭，给他讲解其中的诀窍，和需要注意的事项，还让他试着拉了拉弓弦，虽然因力气问题没拉动，六皇子仍然心情愉悦。

就在教武师傅前来回禀，说前面已经收拾出来，请陛下和六皇子殿下移驾时，晋王，齐王以及端王三人，正从慈宁宫请安出来，三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客气笑容。

说是笑，其实用嘴角扯出一点弧度来形容，更为的贴切和准确。

走过慈宁宫前的宫道，端王忽然停下脚步，面向两位兄长道：“大哥，二哥，您们是要直接出宫？”

晋王看向端王，似笑非笑问道：“听三弟这意思，莫不是还想留在宫里？”

几年过去，晋王面容一如往昔的英武，可惜眼底淡淡的青影，和身上那股褪不去的颓唐，让他这满身英气大打折扣，瞧着连那原本挺直的背脊，似都有些弯曲的趋势。

而能在成年后，留在宫里的皇子，唯太子而已。

晋王这话，可以说是尖锐且深怀恶意，旁边的齐王脸色微变，眼睛向端王看去。

端王面不改色，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深意，温和解释道：“我只是想着，咱们既然进宫来，也该去向父皇请安，两位兄长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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