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准备同唐皇在边境会面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却也惊起一片滔天浪涌。

    半夜时分，最先找来的是工部尚书于谦。

    于谦身为工部尚书，却也是最早跟随李烨的朝廷重臣，在李烨手下人手紧缺的时候，他还担任过兵部尚书，分管过吏部，问询过刑部，直至最后，才进入工部，不再问外务。

    许多人都说于谦失了宠，所以被扔到工部当匠人。

    因为当朝六部之中，礼部最清贵，户部最多人巴结，吏部权最大，刑部最为人惊惧，兵部更不必说，人才济济。

    而工部光看表面上，似乎只是一群匠人组合在一处的司造局。

    事实上真是这样吗？

    在慈禧当政时是这样的，那时工部干的最多的活，不是时刻修缮宫殿，就是给妖后做些讨喜的精巧玩意儿，可以说是慈禧最喜欢的御用衙门，就连被当做钱袋子的户部也要排在后面。

    李烨登基之后，他没有完全废除慈禧留下的那些习惯，只是造的东西更多了些，更实用了些，也更大了些。

    例如水师能够运载数千人的海运舰船，例如直接把大隋西境城池砸碎的投石机，例如正在试制的火枪火炮，例如兵甲弓矛。

    总之，现在的工部与其说是工部，不如说是武器研发和生产部门，李烨在其中投入的资金，原先仅次于兵部，现在仅次于兵部和劝学堂，李烨身为皇帝，更是时常过问武器研发。

    试问坐镇这样一个工部的工部尚书于谦，是失宠了吗？

    不，他变得更加重要，只是低调了许多，变得宠辱不惊罢了。

    得闻于谦入宫，李烨立刻穿上披风，直接在寝宫接见，他以为工部有了什么新突破，可于谦刚一进门，李烨就明白自己想岔了。

    只见于谦面沉如水，一进门就单膝跪地。

    “陛下，臣听闻有人传言，说是陛下要见一见唐皇？”

    传谣……

    李烨嘴角一抽，万没想到于谦会来这么一句。

    他咳嗽一声，开口道：“此事并非谣言，于尚书便是因此而来见朕？”

    “臣……”

    不等于谦开口，李烨继续道：“于尚书平日里有诸多事务缠身，也不知是谁敢嚼朕的舌根子，竟叨扰了于尚书。”

    “于尚书若是有这闲暇功夫，不如多睡些，朕看于尚书似乎都操劳瘦了。”

    “臣……”

    “来人，将前些日子农庄献来的鹿茸灵芝参菇等赏赐一些给于尚书补身体。”

    李烨说完，直接解了披风，翻身上床。

    于谦看傻了。

    他何时见过宛如稚子耍赖的陛下，当下竟有些无从应对。

    有数名太监无声取来一大堆山货，抬在门口等待。

    “陛下，臣此来并非劝说陛下，陛下若想见唐皇，臣想亲随陛下而去，一路也可护持陛下平安。”

    于谦话音刚落，呼噜声传来。

    这让于谦明白了李烨的心思，长叹口气后，便也退出寝宫，领了诸多山货离去。

    他方走，李烨便坐起身。

    “呵，跟朕斗，你还嫩了些。”

    李烨自得道。

    不远处，小春子站在屏风前望着这一幕，想笑却不敢笑，憋得很辛苦。

    “小春子，下次你再敢泄露朕的决定，朕定不饶你！”

    小春子身子一抖，赶忙道：“陛下，于尚书也是一片苦心，何况陛下若是离京，于尚书必是最先知晓的，小的便找人与之传话……”

    “没事，下次别这么做了，有些烦。”

    “是。”

    小春子长出口气，李烨倒头就睡。

    他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惜事与愿违。

    于谦走后没多久，孔丘带着学生子路而来，他被劝学堂的事务绊住，倒是没想随李烨一道前往，却送来子路，说是能保李烨安全。

    李烨被他引经据典说的没了办法，只能同意。

    不过李烨一直觉得，若那些‘经典’中有没有那么多孔丘自己夹带的私货，他不一定会输。

    孔丘过后，又是卫子夫。

    卫子夫识大体，倒是没有请求同往，她的身份也不合适，只是让李烨一路小心，外加同他睡了一觉。

    一夜被吵醒三次，次日一早醒来，已是午时。

    帝王离京不是小事，原应以最高礼仪出京，十里长街净道，数千禁军随行，可当下是特殊时节，李烨不光不能这么玩，还得将声势尽量缩小，最好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在京中最好。

    好在这点不难。

    他最亲近的那些人，例如工部于谦，兵部诸葛亮，礼部孔丘，皇后卫子夫，都已经得知李烨将要离京的消息，有这些人帮忙掩饰，别说别国探子，便是朝堂百官又如何？根本无从得知李烨动向。

    在御书房内安排过一些事情后，李烨着一身白鱼龙服，便坐上马车潇洒出宫，身后随从不多，只小春子，孔丘座下弟子子路，锦衣卫一名副指挥使三人而已。

    至于暗中保护的，李烨并未过问，都由那名锦衣卫副指挥使与小春子共同安排。

    半日后，一行人已出了京城，直奔北方而去。

    ……

    河套平原，酒泉关。

    城门大开，片片锦衣卫于此后冲出关外，如一张大网扑出。

    城头之上站着两人，一人身形颀长，英姿勃发，着黑甲红披风，身上带着从军以来越发浓烈的煞气和威严，正是霍去病，他此刻正面无表情看着冲出鹰嘴峡的大批骑兵。

    另一人面容英朗，目光如刀，浑身黑衣，身上带着一股子阴暗气息，便是为了弥补过失，从京城直奔酒泉关为截住苏秦的锦衣卫指挥使沈炼。

    “谢过冠军侯。”

    大批骑兵和锦衣卫一同撤出，沈炼长出口气，他明白，接下来只能赌运气了。

    “不必。”

    霍去病有些沉默。

    他是认识苏秦的，对对方印象不错，只没想到，苏秦竟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来。

    二人又看了一会儿，霍去病转身正欲离去巡城，却被叫住。

    “侯爷，在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否再予在下五百人，我亲自带人出关搜寻！”

    霍去病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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