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觉得应龙说的话在理，也可能对方只是想试试变成什么东西会更好，所以，闻言真就化作了应龙的模样。

　　可是，兴许是因为自己的本质是岩浆，故而，渐渐凝固成了个石头龙。

　　那龙通体碧绿，色泽明艳，又光华夺目，比应龙本身更美丽。

　　一瞬间，应龙的眼睛就直了。

　　风絮捅咕捅咕应龙的肚脐眼，应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可他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东西倒是对着风絮，唤他道：“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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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絮若是能喷火，肯定早把应龙这厮燎个干净了！

　　后来，这东西，就跟在应龙身旁，整日跟着他飞来飞去，无所事事。

　　偶尔，也一块儿收拾些个互相掐架的海洋生物，维护一下海里头的秩序。

　　应龙管它叫“阿玉”，意为温润而有灵的石头。

　　阿玉似乎天生就带着通透，学什么都是很快的，譬如几天就学会了说话，几个月学会了化成别的形貌。

　　应龙的确是天上海里只有这么一条，但海里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龙，比如虬龙、螭龙、角龙等等。

　　应龙见阿玉很漂亮，就自然而然喜欢他，想让他当一条雌龙，和自己岔开性别。

　　阿玉兴许因为是石头出身，有些冷淡木讷，因此显得更加温顺乖巧。

　　她每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应龙，化成了雌龙的模样，碧绿剔透的，随着应龙东奔西跑。

　　应龙对她有意思，可作为一块石头，即便有灵智，那也仍然是块聪明石头，并不通动物的喜怒哀乐、异性情爱。

　　她顺从又冷淡，会每日乖乖给应龙梳开粘结的毛发，会给他铺好睡觉的窝，会和他一道去升仙台看“陆”上长出越来越多的树，那是他们的花园。

　　在大多数时候，龙族所有同类都在劝应龙，让他找个正常的交配对象。

　　应龙没听过这一套，他所需的东西并非交配。

　　长久以来，在广袤的宇宙之中，一片鸿蒙轰然爆开的时候，就会诞生一批孤寂又强大的生灵。

　　他们因为知晓这个世界最初的形态，亲眼见证了生命是多么索然无味的存在，很难找到打发无聊寿数的方式。

　　直到他遇见阿玉。

　　爱情这个东西，可能起源于色迷心窍，还可能起源于猎奇心理，也或许有日久生情的可能。

　　应龙则都有一些，应该还有一点儿怜悯。

　　他想，一个连原本面貌都没有的东西，一个连思想也没有话也不会说的物件，她从灼热火山中迸溅出来，来到这个寒冷又陌生的地方。

　　如果没有人疼惜她，没有人引导她，她会变回一块儿完全没有灵智的石头，从不曾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点儿意思。

　　这是初度为人父母时的心情，应龙对阿玉也有一些。

　　如果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应龙圣父、恋爱脑、闲得蛋疼。

　　他总是致力于让阿玉通情爱，不急着拿她行交配之事。

　　因此，在阿玉被其他雌龙调教，在应龙闭大关龙筋膨胀又极易发情，进入他的温软巢穴的时候，应龙大发雷霆！

　　他那一次，把几只企图亵渎阿玉的雌龙，都关进了罪龙台中，用鞭子抽打她们。

　　阿玉彼时还不大明白，不就是两条龙在一起交尾，彼此进入对方的身体？

　　应龙又何以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应龙把她带到了临渊台，带着有些受惊吓或是装出受惊吓的阿玉，看那漫漫山海之中，被太阳染成了一片或紫或黄的云霞。

　　云霞笼罩在一片嫩绿的新生植被上，这整个天地、海洋，都独属于他们两人，不会有人来打扰。

　　他说：“你看，阿玉，那就是我的心。”

　　阿玉那雾蒙蒙的晶亮龙眸，被一片晚霞照得如梦似幻，她在那一刻，也似乎明白了何为“美丽”。

　　应龙的爪子搭在阿玉的龙首上，一遍遍捋顺她那玉丝结成的毛发，说：“你能明白吗？我的心。”

　　阿玉摇摇头，懵懂得指指他的胸腔，“心不是在这里吗？”

　　应龙好笑地叹了一声，道：“风絮埋怨我许久不带他来看晚霞，说我色迷心窍，你的心，却是一窍不通。”

　　阿玉低下头，装出一副抱歉的样子。

　　应龙明白，她根本不懂何为抱歉，她只是假装自己与别人一样。

　　“阿玉，我带你去看什么，那便是我的心。我剖开来给你看，你可喜欢？”

　　阿玉郑重地点点头，摆出一个雌龙当中最动人的笑，“我喜欢。”

　　阿玉是一块璞玉，将她雕成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

　　但是应龙从不曾想过，这块玉有一天会到了别人手里，变成一把玉制的尖刀！

　　它会割下应龙的翅膀，挑出他的筋脉，剜了他的心！

　　直到那一天，阿玉真瞧见他的心，在她手上，正扑通扑通有力地跳动着。

　　阿玉那一刻才明白，心是不能用眼睛看见的，如果真看见了，可能也就太迟了。

　　*

　　天尊默默叨叨讲了半天老掉牙的故事，搞得一众魔修和仙人昏昏欲睡。

　　只有荀音他们几个还有精力，在里头扒拉些有用的讯息。

　　荀音盘成一个圈，在旁边偷听着，因为她现在爷爷不疼姥姥不爱，都知道她白眼狼的事儿，因此不能走得太近。

　　就听温雪言分析：“那就是说，这阿玉就是玉妃？和应龙最早是一对吗？”

　　天尊：“两句……都错了。”

　　嗯？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句惊得不困了，所有人听这个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估计都会这么想。

　　怎么居然是错的？

　　只听天尊像个破风箱一样开腔，“这阿玉只是玉妃的一个雏形，相当于阿玉是璞玉，玉妃是精雕细琢的。”

　　“玉妃保留了多少阿玉的意识，还是否记得应龙，都是两说。”

　　温雪言抄着手在袖筒里，冻得顾不上形象，如同一个贩夫走卒，“也就是说，她大概率还是想利用应龙当个狗腿子，一个能翻天覆地的狗腿子！”

　　天尊点点头，“无论是从前的阿玉还是现在的玉妃，都不可能对应龙有真正的感情。”

　　温雪言“啧”了一声，颇为不解道：“那您和应龙又是如何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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